方青阳面容白皙俊美,身高九尺,魁梧如熊,一头乌黑长发散乱垂肩,身着宽松白色道袍,满身纹着密密麻麻,晦涩深奥的黑色符文,这些符文好似有生命一般,缓缓在他体表流淌闪耀着。
高台相连一条黑玉石阶,石阶前数百名弟子盘腿打坐,个个双目紧闭,盘腿打坐,进入了冥想。
舟舟遥望方青阳,牙关紧咬,眼珠死死盯住。
“来客人了?”方青阳闭着眼睛问道。
楚剑雄越过众弟子,拱手一拜:“无名小卒楚剑雄,自江北远道而来,拜见真人。”
方青阳吐出一个字:“坐。”
“师父,我们坐这里。”舟舟上前拉着楚剑雄坐进人群中的空位。
周明烛和江清玉来到首排盘腿而坐,闭目冥想。
楚剑雄举起手。
方青阳闭着眼睛道:“问。”
“真人,为何山顶有如此之多的坟茔,我听舟舟说,他们都是被您吃掉的?”
骤然,所有弟子睁开双目,对楚剑雄怒目而视。
坐在首排的江清玉和周明烛叶也扭过头来,目光极为严厉地瞪着楚剑雄。
方青阳神色古井无波:“楚道友,本座昨日在海底龙宫与东海龙王把酒言欢。
夜里又飞上天宫,与西王母共度春宵。
今日清晨才回到青阳宫。
你,作何感想?”
楚剑雄摇了摇头:“不对。”
“不对就对了。”方青阳嘴角微扬:“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偏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无法成为智者。
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舟舟是一个喜欢幻想的小孩子。
他会幻想一些不存在的事情。
为什么呢?
因为小孩子的认知是片面的。
他缺乏对自身的清晰认知,不了解世界真正运行的规则,从而把一些道听途说的谬论奉为圭臬,深信不疑。
又在其上展开个人不切实际的荒谬幻想。
可惜幻想始终是幻想。
如同泡沫,经不起考验。
那些顽固执拗,不听取本座箴言的愚昧之人,生命也往往如同泡沫,一触即溃。
脆弱又可悲。
至于外面那些坟茔,则都是恶人之坟。
本座杀他们是为了消除他们的业障。
世上少一个恶人,便少一桩恶事。
本座是在行善。
楚道友,你可明白?”
周明烛拱手道:“师尊英明。”
众弟子纷纷俯首。
舟舟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扭头看着楚剑雄。
楚剑雄拧眉不语。
方青阳这番话虽然滴水不漏,但楚剑雄明白,他说得恐怕并非事实。
楚剑雄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老僧入定。
周明烛拱手道:“师尊,弟子已经查出是谁放走了舟舟……”
江清玉闻言脸色一白。
方青阳微微抬手,示意周明烛打住,表示他对谁放走了舟舟等人不感兴趣。
江清玉顿时松了口气。
方青阳缓缓睁开双目,目光扫过玉阶下俯首帖耳的众弟子,说道:“你们入宗这么久了,道心虔诚可嘉。
本座也是时候传授给你们真正的长生之道了。
长生,无疑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不追逐长生,那么他就是愚昧的。
可悲的。
虚幻的。
你们觉得对吗?”
众弟子高声:“我等愚昧,请师尊开悟。”
“嗬嗬嗬嗬。”方青阳低沉笑了几声,继续说道:“一千年前,本座为了求道长生,拜在玄阳真人门下,孜孜不倦,潜心求道,方有今日成就。
靠的不是机缘巧合的气运,也不是无双过人的天赋,而是饱经风霜磨砺的刻苦坚持。
玄阳是一位具有大能的修士,高寿五千年,学识之渊博,道法之高深,非尔等所等想象。
他盛赞本座勤奋刻苦,颇有他年轻时的风采。
在本座出师下山之日,他亲手赐予本座一卷经文:‘缥缈长生经’。
通读此经,可证长生。
那时的本座太过年轻,太易相信别人,没有料到,玄阳竟然会在经文里做手脚。
遗失了整整两个大章节,经文顿时缺了最重要的味道。
后来本座才知道,这两个章节分别是——自然,因果。
人生于自然,亡于自然,因果天成,道理循环。
想要跳出自然生死的循环,就要先领略人的本质,明白人为何物,自然为何物,因果为何物。
玄阳却摘掉这两个章节,为的,是独占长生之道。他想本座困于缥缈之中,碌碌而死,实在是心思卑劣,其心可诛。
本座苦读缥缈长生经十载,终于幡然领悟他的险恶用心!
这等猪狗也配为人师?
本座找到了玄阳——”
方青阳掀开衣领,露出胸口一张双目紧闭的惨白人脸:“趁他不备,摘了他的脑袋,吞下他一身修为。
这是他自己铸成的因果。
同样,你们也是因为自然与因果来到这里。
求道长生是因。
证得长生是果。
本座不同于玄阳,会把所有的道理对你们倾囊相授。
绝对不会有任何保留。
而你们,将会和本座一起得到美妙的长生。”
玉阶下跪伏的众弟子呼喊道:“多谢师尊!师尊英明!”
“难得!今日又有人要得到美妙的长生了,这个幸运儿会是谁呢?”
众弟子默然低头,沉寂无语。
方青阳道:“为什么你们不说话了,难道你们不想要长生了吗?清玉,你是本座最珍爱的弟子,你想要长生吗?”
江清玉娇躯一颤,高声应道:“师尊,清玉当然想要长生了,只是清玉修为不够,现在就想要长生实在太冒进了,清玉想要多陪伴师尊身边,慢慢领悟长生之道。”
方青阳的表情显得不太满意,目光落在周明烛身上:“明烛,门中唯你天资最佳,今夜月圆,灵气沛然,正是证道长生的大好时机!
本座想要把这珍贵的长生名额赐予于你,你意下如何?”
周明烛叩首于地,恭声道:“回禀师尊,明烛愚钝,岂敢浪费长生的大好名额!不如把这名额给清玉师妹,师妹才智武功,人品谋略皆远胜于明烛,想必她定能领略师尊的长生之道。”
江清玉扭过头,脸色怨毒地盯着了周明烛一眼。
方青阳微微摇头道:“你们都是本座最珍爱的弟子,也是最优秀的弟子。
这个长生名额无论给谁,其他人都定然不服,指摘本座偏心。
不如你们比拼一场,谁赢了,谁就能获得珍贵的长生名额。
将来与本座共同飞升,证得大道。”
方青阳话音落下,江清玉和周明烛二人起身来到众弟子面前。
周明烛拔剑道:“清玉师姐,请多多赐教。”
江清玉抱了抱拳,拔出短刀,冷冷道:“师兄,可别怪师妹刀下无情!”
“请。”周明烛彬彬有礼道。
江清玉道:“师尊,我们开始了。”
方青阳微微点头:“点到即止吧。”
“师妹,得罪了。”周明烛全身爆发强烈真气,挥剑杀了过来。
江清玉握紧腰畔双刀,闪到周明烛身后,双手持刀,呈交叉之势,剪向周明烛的脑袋。
周明烛矮身避开,一记扫腿将江清玉绊倒。
江清玉单掌撑地,旋起一脚蹬向周明烛胸口。
周明烛惨叫一声倒飞出去,一口血喷在地上,连忙摆手道:“师妹好生厉害,师兄自愧不如!输了输了。”
江清玉瞪大美眸,气得酥胸起伏不定:“你,你……卑鄙!师尊,他根本没有尽全力,他是故意的!”
方青阳闭着眼睛打盹儿,睁开睡眼,问道:“嗯?谁赢了?”
周明烛暗暗运气,逼得自己吐出一口血来,一脸吃力道:“回禀师尊,清玉师妹技高一筹,明烛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是清玉师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