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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互诉衷肠,心如死灰
    看着被火吞噬掉的纸张变得灰烬,景明倒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于是回过头,对凌芸勾了勾手,挑眉道:“拿来吧。”

    凌芸一脸迷茫,“拿什么?”

    “信呀!”

    “你不是刚烧了吗?”

    相由心生,看着凌芸波澜不惊的面容,直觉告诉景明,她已对他所说的信了然于胸。是以,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掺杂着似有似无的忡忡,那不言而喻的情愫。

    看景明大步上前,凌芸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见状,景明又跟上一大步,凌芸无意识地又要往后再退,却不想身后一暖。

    凌芸转头一看,紫檀插屏正在她的脑后,低眼再瞧,只见景明伸手护着自己,正将他的右臂伏在几案的棱角上,再回首,景明的脸就在咫尺。

    “跟我,你还装什么呢?”景明柔声笑问凌芸,“你能对亲姐妹一般的莲心的态度陡转急下,就说明你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而且,在看过那封信之前,你就已然发觉了。”

    她犹豫了好久,纠结着到底该怎么跟景明说。可最终,她放弃了挣扎,郁郁地问道:“这么说,信上所言句句当真了?”

    其实,她可以不问的。因为证据,答案,就曝光摆在她眼前,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不愿意去看,不想去承认罢了。她推翻了一切,只是想单纯地去向他求证一下,用来说服自己。

    看景明眼眸深邃,凌芸颇感自己真若凊葳所言,根本就是通透的白纸,太过容易被人看穿。她明白,他不说,是不想让她太过伤心。但是,这才是她想要的答案。

    景明索要的信,乃是景晟所寄。一如方才冰莘的那封,是黑色的蜡封,这是他兄弟二人私下密信往来的标记,无人能伪造。密信以特殊的墨水所书,需要对应的药水方能显字。

    上次景明一时“疏忽”,让凌芸“偶然”在他的枕下发现了已经看过的密信,内容正是关于迷香之事,凌芸将信将疑,便偷偷把信藏了起来。而景明事后发觉,故作不知。

    而就在那一夜,那封信的谜底被揭开了。凌芸全心全意扑在怕猫惊吓莲心之事上,恰巧发觉了莲心的房里有人。

    她本猜到了会是景晔,可难以置信又出于好奇的心诱惑她,鬼使神差地一步步接近了涵韫楼。就在窗下,她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抱怨凌芸不似从前看重她,怀疑她和他。而他叫她放心,因为,那香可令人嗜睡,不会让人察觉,又不忘嘱咐她,就不要总跟往前凑了。

    为此,凌芸急火攻心,风寒加重,一病不起。事后,凌芸一直都在等她来向她坦白,此间还耐不住性子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几次,可莲心却丝毫没有向她提及沉香之事的意思。

    凌芸缠绵病榻,心中郁闷难以消解,便直接交代下去,不必莲心在她病中近前侍奉了,恰好凊葳也将她禁足。而在最终,凌芸主动打破僵局的时候,结果却让她失望透顶。

    看凌芸从床头柜里拿出老祖宗给她的那个紫檀锦匣,用里面金雀钗的柄尖撬开底层暗格,先是仔细取出一个信封放在一旁,随后又取出另一个信封,探入两指从中夹出一个笔笺。

    景明一时好奇,指着被凌芸搁置在床边的第一个信封,问道:“那个里面装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景明正要伸手去拿,却被凌芸一手拍下,随口打发道:“女儿家的东西,老看什么看。”

    看凌芸眼神闪躲,景明矫情道:“可见是你精心宝贵的东西,我偏要看!”说着一挥手就拿到了。见景明已拆了信,凌芸便没有再拦着不让他看。

    并未蜡封的信封里有一张微微发黄的信笺,待看清了信上所书,景明脸上原本挂着的兴师问罪的笑霎时间烟消殆尽。

    是他们婚后归宁时,他那张立下誓言的笔笺。

    景明倏然抬起头,正要开口问凌芸,只看她将手里的信递向他。凝视满腹心事的凌芸,景明顺手紧握住她伸来的手。

    凌芸亦抬眼与景明对视,极力压抑着颤抖的眼睑,不想让悻悻隐忍的眸子里含着的泪就那么轻易地落下。

    动情于心,景明一手拥上凌芸,将千言万语化作深情的吻,彼此暗藏的难以言表的恸切心事沉浸其间,以诉衷肠。

    正想去前院去找冬梅的秋菊,刚从东耳房出来,就看福祐蹑手蹑脚地在明居外徘徊,时不时还朝东间的方向瞟几眼。

    按理,这个时辰景明应该还在太微宫,可想福祐在,而且眼下明居房门紧闭,那便是景明回来了。

    “福祐!”秋菊没好气地对他呵斥道:“探头探脑的,干什么呢?”

    乍见秋菊出现,惊得福祐猫着腰,连连嘘声摆手,“路姐姐,您小点儿声。”说着抬手指了指窗户。

    “既然殿下回来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

    “哎呀,奴才倒也想回去偷会儿懒。”

    福祐一脸无辜,紧着解释道:“太微宫那头事多,姐姐是知道的,殿下本是临时起意突然要回宫更衣。

    可这回来快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他有任何吩咐,刚才太微宫那边又来催,这奴才也是左右为难,好姐姐,您就行行好,帮奴才这个忙吧。”

    话到此处,秋菊不禁偷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见此,福祐紧追上去,诧异道:“姐姐,您这是个什么意思嘛,您好歹可怜可怜奴才我,给支个招呀。”

    瞧福祐一脸迷茫,秋菊无奈道:“谁是你主子啊?”

    这话说得福祐一愣,秋菊看他没有接话,便径直离去。刚走到牡丹堂的西山墙,就撞见了冬梅。

    “我正要找你呢,走,咱俩去尚衣局领东西去。”

    哪知冬梅一手扶着墙,一手拉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一声“路姐姐”。

    看冬梅神色匆匆的样子,秋菊下意识回头朝明居望了一眼,只看殿门依旧紧闭,随后急忙回身,低声嘱咐冬梅:“你在这儿盯着,我去前头看看。”

    绕过牡丹堂,只看春桃站在涵韫楼东间的房门前,拦着景晔不让他进去,不禁心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找莲心。

    “景明”残存的理智唤醒情愫缱绻里的凌芸,抬眼凝视意犹未尽的景明,忍俊不禁,“别误了正事。”

    “这就是正事。”

    忽觉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下,凌芸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看景明对她挑眉,她羞怯地别过脸,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嗔道:“哎呀,快别闹了。”

    景明亦收起玩闹的心思,可眼中还满是宠溺,微微低下头,朝凌芸额头亲了一下,“那我走了啊。”

    离开景明的怀抱,凌芸一手拉住他,“哎,等等。”说着回身将衣架上的大氅取下,仔细为景明披在身上。

    就在凌芸系带子的空隙,景明目不转睛地打量凌芸,“媳妇,你脸上的痣好像又长大了。”

    闻声,凌芸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右边鬓角,愣神问道:“真的吗?”

    看景明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凌芸急忙跑到梳妆台前照镜子。

    细看右脸靠近鬓角的两颗一大一小的痣,较往日并无不同,凌芸这才意识到景明又在骗她,正想回身兴师问罪,就在此时,她的左脸又被人嘬了一口。

    凌芸不欲再与他厮闹,便没去追他,可镜中仓皇的背影还是引得她不禁抿嘴偷笑。

    “让开!”

    莲心早就听出了景晔的声音,隔着房门,她告诉春桃,她不愿意见他。

    春桃知道景明和凌芸都在,提心吊胆地阻拦景晔,可景晔死活都不肯离开,面对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实在是心慌得很,恰在此时,景明从后院出来了。

    春桃有些不知所措,语无伦次,“走吧你还是,改天再来,不对不是,你不能再来了,哎呀,你快走吧,我们殿下来了!”

    哪知景晔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害怕就滚远点!”

    “让他进去!”

    未想景明经过涵韫楼的时候,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径直离开了。春桃怔怔地站在门口不敢说话,来不及反应,景晔一把将她推开,破门而入。

    一阵闷响,明间的门豁然大开,渗入刺眼的光,扭头看到景晔,莲心一瞬心悸。

    背着光,景晔脸色是灰暗的。随着他慢慢走近自己,距离逐渐缩短,才发现他两眼布满血丝,嘴角有结痂。不似从前那般神采飞扬,而是充满戾气颓然。

    且看明间的南窗罩着黑纱,西角的隔扇窗半开着,微风吹动纱帘使得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屋内燃着上好的红碳,十分暖和。

    莲心一身茶色暗纹长衫,散着长发安坐在南榻上,身边的案上放着一盏灯芯飘忽不定的油灯,日光洒在她的身上,反衬她红光满面,可她的嘴唇却毫无血色。

    景晔走到榻前打量着自己却没有说话,莲心不敢和他对视,别过眼,心虚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说完就赶紧离开,不要惊动小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莲心没想到景晔会如此问她,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所以,孩子是景明的。”

    “孩子,是我的。”

    话音未落,只看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出现在案上,“打掉吧。”

    莲心难以置信地仰头看向景晔,见他面色如常,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舍不得?”

    “为什么?”

    “你觉得皇后和阮凌芸会容得下你和这个孩子吗?若不想死,就别留下他。”

    “小姐已经容过我一次了。”

    “那随便你!”说罢景晔转身离开。

    “若是你的呢?”

    景晔已经一脚跨出门,却被莲心这句话问住了脚。

    “不可能是我的!”他很清楚不是,所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

    “我说如果!”莲心不甘心地问,“如果我真的有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曾经他也以为莲心是真的怀孕,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想过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然而,很可惜的是,她出身阮家。

    “你不该跟着阮凌芸姓阮。”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莲心的心也空了,她慢慢伸手抓起那个小瓶子,一手拔掉瓶塞,一手将瓶子内的液体倒向油灯。

    她笑了,灯灭了。

    景晔刚走到涵韫楼门口,正要下台阶,门洞里传来一句话,“出身阮家不是她的错!”

    蓦然回首,只看是凌芸站在门洞的尽头。

    “你母妃和阮家的恩怨,不是你利用莲心的理由!更不是你利用景明的理由!”

    景晔很意外凌芸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件事,“你说什么?”

    凌芸刚刚只听到了景晔在门口说的话,她与莲心是因他才会产生罅隙,更是他的种种行迹伤害了景明,她心中愤恨难平。

    “你置身黑暗,还妄想把所有人都拉入黑暗,如此执迷不悟,被黑暗吞噬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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