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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2章 三年前
    三年前订婚后,易尔因为不想办婚礼的事情和老头子大吵了一架。

    易见明人如其名,比较古板,觉得不办婚礼昭告天下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从这件事又扯到工作,吵得易尔筋疲力尽。

    她回到房间左翻右翻还是难以入睡,捞起手机拨通了花逐阳的电话。

    “小尔?”

    “你睡了吗?”

    那头静悄悄,花逐阳压着嗓子,“没有呢,怎么了?”

    易尔哼唧,“......烦,睡不着。”

    花逐阳思忖半晌,“和叔叔吵架了?”

    易尔鼻子出气,“嗯!”

    她没提婚礼的事情,“不管说什么最后落脚点都是工作工作。我是真不想管公司,我对经营完全没兴趣,而且易左也快毕业了,为什么非要薅着我不放!”

    “叔叔年龄也大了,对你比较放心。”

    易见明古板,但从不重男轻女,特别是对于长女寄予厚望。

    “对我放心也不能强迫我啊!”

    花逐阳那头传来开门声。

    “你在哪?”

    “......在家。”花逐阳停顿了两秒,“放心吧,有我,你不想接手就不接手。”

    易尔娇嗔,“你和我法律上没任何关系,我爸才不让你管。”

    花逐阳低笑,“现在没有,早晚都得有。”

    易尔哼哼,“我爸虽然不说,但感觉对你挺担心的。”

    “担心?”

    易尔也不隐瞒,“逐创家大业大,易氏和你们比就是小芝麻,显然是高攀。他怕我拿不住你,以后吃亏。”

    花逐阳也不生气,略带笑意,“那你怎么想?”

    “我?”易尔说得特潇洒,“走不下去那就离婚呗,有什么大不了。”

    花逐阳嗓音阴测测,“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

    “这不是假设吗?假设!如果感情淡了又或者你出轨——”

    花逐阳沉声打断,“不会。”

    “这么肯定?”

    “不会......至少我不会。”

    易尔无语,“喂,你怎么还反咬我一口!”

    花逐阳嗯了一声,“领证前去签协议,如果我出轨净身出户。”

    “大方啊花总!”易尔笑了半天,“那如果我出轨呢?”

    花逐阳沉默了。

    易尔催促,“嗯?说说嘛!”

    花逐阳咬牙,“......那也别想着离婚。”

    易尔听出了几分认真,敛笑,“不开玩笑了。婚前协议要签,婚后另说,但婚前财产我一分不要。”

    花逐阳了解易尔,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

    “听你的......放心吧,不会有这么一天。”

    易尔翻了个身,心里甜丝丝的,“嗯.....我也是。”

    两人又天南海北聊了一阵,易尔有些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明天我要陪梦圆回趟家,后天中午回来,你来接我。”

    “航班号发我。”

    “给你转过去了。”

    “收到了。睡吧,很晚了。”

    易尔往柔软的被子里拱了拱,小声撒娇,“困了,也想你了......”

    花逐阳心软得不像话,沉沉笑出声,“早点嫁给我,光明正大住我家来。”

    “想得美。”易尔哼唧,“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花逐阳盯着屏保——那张订婚宴上易尔依偎在他怀里的照片半晌,这才按下锁屏,将手机揣回兜里。

    深夜,医院的走廊安静到了极致,护士台也空无一人。

    花逐阳放轻脚步回到病房,推门而入的瞬间拧眉。

    “妈?”

    病床上没有人,卫生间也没有人。

    花逐阳急忙拨通刘若云的电话,然而手机在床头柜震动了起来。

    母亲和孩子似乎永远有天然的纽带。

    这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直觉驱使花逐阳走到了窗边。

    他往外扫了一眼,只一眼,便看到了刘若云的身影。

    花逐阳拔腿就往楼下跑追了过去。

    医院在扩建,南边有一栋刚建好还未投入使用的大楼。

    花逐阳下楼耽误了时间,一路跟过去恰好看到了一路上行的电梯。

    后来他无数次回忆,都无比怨恨这一瞬间的自己。

    他没有预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没预料到刘若云藏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一心赴死的决心。

    如果他提前报警联系消防,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

    花逐阳追到天台时,刘若云正坐在看着就令人胆战心惊的边沿。

    “妈!!!”

    刘若云偏过头来,那苍白的面容令人无比难过。

    “你......抱歉,逐阳。”

    花逐阳大步冲了过去,“妈,你下来!”

    刘若云侧过身来摆手,动作之危险逼得花逐阳不得不停下脚步,“妈,你现在只是早期,手术完全能根治!”

    “我知道。”刘若云笑了笑,“医生跟我说得很详细,妈都清楚。”

    一向冷静自制的花逐阳,此刻难掩崩溃无助。

    “那到底是为什么?您到底怎么想的?”

    “儿子,妈上次坐在这么高的地方,是在你十五岁那年。”

    花逐阳一怔。

    “我再跳下去的前一秒,忽然想到你前一天问我.....”刘若云眼中满是笑意,“妈,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早已蒙了灰尘的记忆陡然涌入脑海,花逐阳眼中蓄泪。

    “我心想,如果我这么一跳,我儿子肯定要伤心了......他才高中,路还那么长,还没找都人生方向和相伴一生的人。所以我放弃了。”

    “这么一撑,十几年过去了。你接手公司做得很好,又遇到了小尔这么好的姑娘,妈很放心。”

    花逐阳抬手掩面。

    刘若云笑吟吟,“多活这么些年,妈已经很累了,实在不想再躺到手术台上开刀、又要化疗,太辛苦。”

    这一夜冷得刺骨。

    当刘若云决绝地跳下去的瞬间,花逐阳猛地扑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以一个摇摇欲坠的姿势趴伏在栏杆边沿,左腿左臂卡在内侧,右边半个身子挂在了楼体之外。

    刘若云再轻,也有一百二十斤左右。

    花逐阳手臂青筋暴起,因为过于用力浑身都在打颤,“妈,你、抓紧、我......上、来!”

    刘若云仰着脸,笑了下。

    一滴泪划过黑夜,刺痛了花逐阳的双眼。

    她猛地一挣,有些皱纹但依然细腻的手从花逐阳掌心划过。

    “妈!!!”

    ......

    霍连赶到时,尸体已经盖了白布。

    但满地的血迹和迸溅的脑浆,预示着白布下的惨烈。

    花逐阳跪在尸体旁,素日笔挺的身形垮了下去,像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后来霍连才知道,医生花了十分钟赶到现场。

    而这十分钟里,花逐阳一人在黑暗中跪在母亲面目全非的尸体旁边,一动都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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