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开尔文勋爵的一句：演讲结束，现在请各位举手示意发言，会场顿时热烈起来。
激动人心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所有人都鼓足精神，生怕听漏一个词。
会场内先是无人第一个响应，大家都在观望。
不一会儿，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就举起手来，开尔文勋爵立刻示意其提问。
“你好，布鲁斯，我是牛津大学物理系的教授克洛斯，主要的研究领域是经典力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奇维也连忙回应：“你好，克洛斯教授，请您提问。”
克洛斯道：“伟大的先贤莱布尼兹曾经说过：自然界无连续。他和牛顿创立的微积分，就是基于‘所处理的量必须连续’这一原则。”
“如果如你所言，能量是一份一份的，不连续的，那岂不是就违背了先贤的定论？”
李奇维说道：“伽利略通过斜塔实验的结果，证明物体并不是越重就下落越快，他高呼‘亚里士多德错了！’。”
“托马斯·杨通过双缝干涉实验，证明光也会发生干涉，他认为牛顿的微粒说可能错了。”
“所以哪怕是先贤，也会有错误的时候，我们不能把先贤的话当成绝对真理。”
“我尊重那些伟大的科学前辈，但我更尊重更伟大的宇宙真理。”
他的话刚说完，立刻赢得一片掌声。
回答的非常漂亮，你说我违背先贤的结论，那我不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我反而说先贤也会出错。
普朗克和开尔文勋爵，非常满意地看着李奇维。
这时，又有一位牛津教授举手发言，脾气显然不太好，“布鲁斯，你这是诡辩。”
“我问你，既然能量是不连续的，那为何我们人体感知到的能量都是连续的，比如火焰，阳光等等。”
不少人微微点头赞同，这个质疑的切入角度很好。
李奇维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人类的感官无法精确接受微观世界的信息。”
“我在汤姆逊教授的指导下，研究原子及其结构，虽然我的肉眼看不见原子长什么样，但通过仪器，我能知道它就是一个一个的粒子。”
“而不是先贤们曾认为的，原子不可能存在。”
“同样，能量在极致微观的的尺度下，也是一份一份的，只不过现有的仪器无法观察和测量。”
那位教授接着问道：“既然无法观测，你又怎么证明它是对的？”
李奇维说道：“我的论文已经证明了，利用量子概念可以完美解释黑体辐射的任何情形。普朗克教授已经在实验室补充了实验。”
这时，普朗克接着说道：“是的，实验结果显示，李-普朗克辐射公式的预测值与实验值无差异。”
“而且，有了量子概念后，可以用内插法完美整合维恩公式和瑞利-金斯公式。”
“相关的实验结果，我已经发表在了《物理学年鉴》上，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翻阅。”
说完，他朝着台下的维恩和瑞利两位大佬，点头示意。
牛津教授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地坐下，表情有点不自然。
这时，突然有一个年轻人，没有遵守会议规则，竟然直接站起来骂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大家不要听这个东方人的妖言惑众，世界怎么可能是不连续的，他一定是清国派来扰乱我们欧洲科学的。”
“打倒布鲁斯·李这个异端分子。”
会场内顿时骚动起来，开尔文勋爵的脸色明显变了。
他大声喝道：“守卫，赶快把这个无礼之人驱逐出去，这里是神圣的科学讨论会，不容放肆。”
然后，他又向李奇维及在场的人表示歉意。
这次会议的规模实在太大，所以很容易混进来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众人很快安静下来，这里都是高素质的人类精英，没人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反而都在思考如何理解量子。
这时，又有一位牛津的物理教授提问，当众人听他报出牛津的身份后，全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关于牛津和剑桥的明争暗斗，在场的人都乐于看热闹，反正只要是正常的学术交锋，大家都很赞同。
“你好，布鲁斯，假设你的量子理论是正确的，那岂不是说，经典物理的三大支柱都是错的？”
“既然能量是不连续的，那能产生能量的力也肯定是不连续的，所以f=ma错了。”
“电磁波也是能量，那肯定也是不连续的，所以麦克斯韦方程组错了。”
“热也是能量的一种，所以热学和统计力学也错了。”
“这样推理下去，岂不是说在场的所有人，毕生所学，全部都是错误的，你觉得这可能吗？”
“可是如果我们真的错了，那为什么我们能发明电报，预测天体运行轨迹，让钢铁轮船驰骋在大海之上，让汽车彻底解放人类的双腿。”
“如果经典物理是错的，那难道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幻觉吗？”
果然，这位教授的提问杀伤力太大，问题直指核心，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就连开尔文勋爵也是表情肃穆。
他很能体会那种感觉，仿佛被物理抛弃的失落感。
普朗克教授甚至呆了呆，因为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历史上，普朗克在发表量子论后的五年之内，一直都在想办法推翻自己的观点。
因为这完全违背了他的三观，他努力想要把量子归纳到经典物理的框架下，但结果却不可能。
所以那一段时间，他的精神时常恍惚，不与众人交流。
李奇维罕见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静静思考，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诛心了，他要想好合适的措辞。
会场内一片静默，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终于，李奇维开口了，“我一直认为，现有的物理理论只是更高层次理论的近似。”
“在我们讨论宏观、低速等情形下时，使用近似的概念，往往能节省很多运算。”
“比如，一团分子，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搞清楚每一个分子的精确性质，却可以用统计力学去解释和预测，这些分子组成的团的宏观性质。”
“就像我们无法解释人类意识的起源和机理，却依然可以用它创造物理概念，观察世界，解释世界。”
“所以，我认为量子概念，是属于更高层次物理理论的组成要素。”
“在那个理论下，甚至世界的一切都是由量子组成。”
“但是，这一切都不影响我们使用近似的理论，去解释万物。”
“大自然将更深的真理蕴含在花草树木之中，我们即便不能理解，却可以欣赏它们的美丽，或者养殖花草，燃烧树木，用来改善我们的生活。”
最后，李奇维补充了一句，“我想，这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怜悯。”
哗！
会场彻底轰动，所有人都被李奇维这个解释震撼的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