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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 悬丝诊脉
    既然皇帝有旨,底下的人做事自然勤快。不出一个时辰,贵妃寝殿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崔珏和唐渊等在外庭。

    过了一会儿,一个容貌清丽的宫娥走了出来,盈盈一拜,“崔大夫,烦请您到内庭一趟,陛下和娘娘已经等着了。”

    崔珏起身,朝着唐渊微微颔首。

    唐渊笑道:“可拿出一些真本事来,好好照顾贵妃,那可是我的姐姐呀!”

    崔珏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差辈了!”

    唐渊气绝,“快走吧,你!”

    进入内庭,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双扇的屏风。屏风上用的是双面刺绣,一龙一凤,活灵活现。

    崔珏打眼一看,便知道这屏风价值连城。

    从两扇屏风的缝隙中,引出三条金色的丝线,搭在方桌之上。

    崔珏看左右无人,走到桌旁,坦然坐下,捻起三条丝线,微微使力,让三条丝线绷直。

    片刻之后,他却突然起身,向那屏风后面深鞠一躬,朗声道:“陛下、娘娘,丝线的那一头虽不是人的脉搏,却也是喜脉!”

    这时,只见齐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而身旁的小宦官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猫的脚腕上绑着三根金线。

    齐赟脸上表情有些微妙,“崔大夫倒是伶俐,知道丝线的尽头并非我的爱妃,只是这喜脉却断断不可能的!此猫乃是公猫,而且已经被阉过了,怎么可能还有喜脉?”

    崔珏笑而不语,从小宦官手中接过这只雪白的小猫。

    只见它睁着碧色的眼睛,眼睑处隐隐有些红血丝;肚子上的软肉虽厚,却毫无力道,四肢也是绵软无力。

    崔珏手上施力,在猫肚子上抚摸了两下。

    小宦官脸色微变,崔珏看在眼里,笑问道:“敢问小公公,是不是因为这猫儿平时娇蛮的很,不许别人碰触?”

    小宦官愣愣地点了点头,“崔大夫说的对!这小猫平时都有些脾气,除了贵妃娘娘,别人是碰不得它的肚子!”

    突然,崔珏觉手上一用力,狠狠地压住小猫肚子,疼得它吱吱乱叫。奇怪的是,这小猫不抓不咬,只是痛苦可怜地挣扎着。

    齐赟看此情景,怕猫儿死在崔珏的手里,到时自己的爱妃该不高兴了。

    他刚想出口制止,便闻到一阵恶臭传来,赶忙掩住鼻子。

    原来是小猫突然便溺,一坨粪便落在地上,粪便中有几条白色的虫子扭动不止,看起来令人作呕。

    崔珏告诉他们:“这便是我说的喜脉!这些虫子留在猫儿的体内,便会不断繁衍,最后让这可怜的小东西死于痛苦之中!”

    这一场小小的插曲过后,小猫舔了舔自己杂乱的毛发,腻在崔珏身边,扯着他的衣袖;仔细看,它的眼睛里也没有了红色的血丝。

    齐赟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甚好!有请贵妃!”

    宫人们又重新布置,拿来三根更加精细的金线,引入屏风之中。

    齐赟看着崔珏,“我听临润说过,你表字元靖,我也这样叫你!元靖,你好好医治贵妃。如果贵妃得以痊愈,我定重重赏你!”

    崔珏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多谢陛下!”

    齐赟背过手,又转向了屏风之后。

    屏风后面几重倩影忙忙碌碌,又听到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嗽。

    丝线微微一动。崔珏像上次一样轻轻使力,让丝线绷直,他感受其中的细微变化。

    片刻之后,崔珏松了力道;屏风里的人知道这是诊脉完毕,收了金线。

    齐赟和之前的小宦官再次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齐赟问道:“元靖,你可发现有何不妥?”

    崔珏告诉他:“陛下,贵妃患有喘喝症,想来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已经诊断无误。这种病症一般情况下没有根治的可能,但可用药物压制住。如果保养得当,只需注意日常饮食,添衣保暖,便可保永不复发。”

    齐赟大喜,可是眼神又很快暗淡下去,“既然如此,贵妃为什么还是复发了呢?”

    崔珏想了想,“我可否看看娘娘诊治的记档和她之前吃过的药渣?”

    齐赟给旁边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小宦官赶忙躬身离去。

    一会儿,他便端来厚厚的记档以及一盒药渣,告诉崔珏:“崔大夫,这些记档都是娘娘今年以来在太医院诊治的留存;而这盒药渣是昨晚留下的,按规矩要留存一天,待娘娘的情况清楚之后再予销毁。”

    “有劳公公!”崔珏拿过来一看,记档之中并没有什么不当之处。

    他又翻看那盒药渣,却明显看出有些不对劲。

    齐赟看着崔珏的脸色,“可有什么不妥?”

    崔珏从中捡出一片细小的木屑,凑到鼻端下闻了闻,眉头皱紧;他又在旁边捡出一根草茎,同样闻了闻,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齐赟等不及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于公,若有隐瞒,可犯欺君之罪!于私,你既然是临润举荐过来的,不必掖着藏着!”

    崔珏行礼,“烦请陛下到外庭相商!”

    齐赟猜到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于是让小宦官带着太医院记档和那一盒药渣出了内庭。

    到了门口,他回头嘱咐屏风后的宫娥们,“好好照顾贵妃!”

    到了外庭,唐渊看见他们一高蹦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蔡姐姐……”他又把话吞了回去,“贵妃娘娘情况怎么样?”

    崔珏知道,宫中斗争复杂波谲云诡。可是,眼下一条性命,他却不得不救。

    他又恭恭敬敬地向齐赟行了一礼,“陛下,草民拙见,太医院记档及所出的药物皆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这药渣里,药渣中含有一味青木香!”

    唐渊也算是饱读诗书,听到这药名,愣了一下,“木香不就是治疗解贵妃娘娘喘喝症的吗?”

    崔珏摇了摇头,解释道:“土木香与桔梗同属,有平喘化痰、行气止痛的功效;但是与它一字之差的青木香,却是木质藤蔓,具有毒性。用的多了,会消减食欲,损伤肾脏;时间久了,人便如落日黄花;更有甚者,还会香消玉殒。

    齐赟和唐渊的脸色同时一变。

    小宦官听到了如此秘辛,吓得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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