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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三 衙役之死
    一连死了两个人,鉴阳城很快就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家家户户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留半只眼睛睁着,生怕自己在梦中被掐死。

    在这种全城防备的情况下,第三个死者出现了!

    这人也就是崔珏来到鉴阳城第一天,驱赶他的巡街衙役。

    这衙役名字叫毛六牙,是个鳏夫,居住在离花街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

    按理说衙役的俸禄不高,买不起花街附近的房子。据说,这个毛六牙仗着自己作衙役的身份,偷偷在外面放了印子钱,所以手头十分宽裕;更重要的是,有传言他与费老鸨关系也很是密切。

    唐渊和应霄云接到报官以后,立即叫上崔珏和一班衙役到了毛六牙的家里。

    他们看见毛六牙和前两个人的死相是一样的,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脖颈,眼睛往外突,舌头也吐了出来。仔细查看,他的颈骨和舌骨都已经骨折,看来扼颈这一下子的力气颇大。

    应霄云转头看见跪在地上的小童,不过十二三岁,问道:“是你去报官的?你是何人?”

    小童战战兢兢地说:“我是毛六爷收的义子,叫做毛小孩。”

    唐渊看向应霄云,问道:“毛六牙什么时候收了义子,怎么没在户籍上登记呢?你这做上官的也不提醒他!”

    应霄云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毛小孩告诉他们:“我原本是城郊的一户佃户家里的孩子。这些年城郊连连受灾,收成也不好。我的父母和兄嫂都饿死了,我只能进城来讨饭吃。我赶上了几次郡主娘娘和知府大人……哦,不不不,郡马爷爷开棚施粥,我抢了两回,就认识了毛六爷。毛六爷看我可怜,就把我收回来,管吃管住,认我当义子,说是以后等他死了,给他打丧幡、摔火盆。”

    听到这里,应霄云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声告诉唐渊:“毛六牙好像是不能人道,他媳妇就在外边偷人,被人发现了,就浸在猪笼里淹死了,他因此变成了鳏夫。这个秘密被揭露出来,所以他在族里也待不下去了,就进城讨生活。看来,他收养个孩子也是情有可原。”

    唐渊皱了皱眉,“那倒奇怪了,他为什么不去府衙登记?如果登记了,眼下这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替他发丧。”

    毛小孩听到了这话,向他们解释:“六爷说过,以后有钱了,找个神医治病,还能再生下孩子。如果收养我过了明路,他的财产就得分我一份了,他自是不愿意的,所以就没有去府衙登记。不过,我那时都快饿死了,眼下还有口吃的,还有住的地方,没什么多求的了!”

    这时,唐渊问了一句:“毛六牙和月华馆的费妈妈是否相识?”

    毛小孩想了想,“大概是认识的……我记得费妈妈经常拿钱过来给六爷,好像两个人在合伙放印子钱……”

    应霄云这才知道,自己这个手下到底哪来的本钱去放贷。看来是费妈妈出本钱,毛六牙仗着衙役的身份去要账,俩人倒是配合得当!

    环顾一周这座两间瓦房,唐渊继续问道:“平时这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毛小孩点了点头,“是啊,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六爷平时上下衙的时间不定,有空就去月华馆坐坐;每天只留我负责照看这个院子,还有家里的洒扫采买。”

    应霄云问他:“毛六牙死前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毛小孩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毛六爷下衙之后竟然没有去月华馆,而是直接回了家,还告诉我出去采买酒水饭菜。他多喝了几杯,告诉我,月华馆的老鸨费妈妈已经死了,放出去的印子钱他只要追回来就可以全都占了!这下子连本带利可是不少,可以买院子置地,医好病,再娶一房媳妇了。”

    唐渊和应霄云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毛六牙竟然打着黑吃黑的主意,不过他的想法倒也并非不能实现。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唐渊继续问道。

    毛小孩说道:“昨晚我也得了个鸡腿吃,还喝了一盏薄酒。很快我就吃醉了,赶忙回到下屋,躺在炕上就睡着了。直到今天早晨,我发现自己起晚了,实在是害怕六爷打我,于是赶忙跑到厨房去做早饭。饭都做好了,我却没听到一丝的动静。我想六爷可能吃醉了,睡得晚些。但是他如果耽误了上衙,过后还是要打骂我的,所以我就去上屋叫他。、

    唐渊再次左右看了看这间房子。

    他们接受了之前的教训,在进屋之前,就已经把周围的痕迹观察得仔细。相信这孩子所说是真的,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别人的痕迹。

    应霄云用下巴点了点那孩子,“你且继续说!”

    毛小孩调整了一个姿势,跪得舒服了一些,“我实在喊不醒六爷,就推了推门,结果门没锁。我进到屋子里,就看见六爷这样死在了床上!”

    应霄云突然一把拉起他,掀开他的裤腿,发现一双膝盖青紫,腿上还有种种伤痕。

    崔珏作为仵作,自然是也看到了这场景,伸手又撩起那孩子的衣襟。只见他细瘦的肋骨之上,伤痕交错,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有鞭子抽的,也有棍子打的,甚至还有明显的烫伤!

    “这是怎么回事?”崔珏语气轻柔,让人如沐春风。

    毛小孩被这语气感动到了,不像对着唐渊和应霄云那般害怕,而是带着委屈说道:“六爷有时候心烦了,就会打我两下出出气……”

    突然他像想到什么似的,赶忙解释:“我是贱命,打了就打了,我可从来没有生过六爷的气,他给我吃,给我喝,打我是应该的!”

    崔珏又拎起他的手,细细小小,虎口的跨度不到三寸而已,眼看着就是一个吃不饱肚子、长得也比别人缓慢些的孩子。

    唐渊嗤笑一声,“你这孩子倒是机灵,我们还没说什么呢,就想着摘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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