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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章 我是在污他!
    “陛下,我这是在帮于少保自污!”

    “自污?”

    “这又从何说起?”

    自污的意思,朱祁钰当然是明白的,但就在刚才,汪贵还对于谦的清正赞赏有加,转眼间居然就要污蔑他。

    这不是自我矛盾?

    实际上,汪贵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古代的大官,面对君主的猜疑,同僚的打压,自污是他们自保的一大法宝。

    对于他们来说,功勋越大,做事越多就越是错误,想那北齐大名鼎鼎的兰陵王高长恭,在面对后主高纬猜忌的时候,便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吾去年面肿,今年为何不肿?”

    在北齐的末期,高长恭算是宗室子弟当中最能征善战之人,按理来说,身为表弟,高纬应该对高长恭特别信赖倚仗。

    毕竟,谁能亲的过自家人呢?

    可惜的是,高纬就从来也不是个脑子清楚的。

    高长恭越有本事,他就越是记恨,为了保命,高长恭也贪墨了许多资财,甚至想要以生病为由,推脱对外征战。

    他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想要通过自污来保全自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频频受到攻讦,那都是因为我太优秀了!

    那么,当我不再优秀,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惹人眼目?

    事实是,思路是对的,但有些时候,最后收获的结果也不见得就尽如人意。

    就比如,高长恭处心积虑,但最后还是被高纬诛杀,倒在了北齐彻底亡国之前。

    而至于于谦,可以说,目前汪贵可以给他提供的帮助,不过都是停留在小打小闹而已。

    给他制造一定的舆论压力,让他不再显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将来局势会如何发展,汪贵也只能且行且看。

    有朱祁钰的信赖,至少五年以内,于谦的性命还是可以保障的,现在的当务之急,仍然是把叫门拒于国门之外。

    现在,汪贵已经完成了第一步,通过皇帝朱祁钰的影响,把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说服叫门的大臣按在了京师。

    我大明不表态,看你叫门还能怎么办。

    根据历史记载,叫门要在瓦剌娶亲这件事,在大明朝廷亦掀起轩然大波。

    那个时候的朱祁钰可没有那么厚脸皮,手段也一般,居然不禁止朝廷大臣也好,宫廷女眷也好,通过各种方式与远在瓦剌的留学生朱祁镇取得联系。

    这就是大错特错!

    朱祁钰会有那样的下场,纯粹是咎由自取!

    这种联系,不限于书信,包括冬衣、珠宝,总归是留学生需要什么应急物资,他就会通过边关将领或是瓦剌的使者不停的向大明求援。

    而大明朝廷就会按照留学生的要求把这些东西一波接着一波的送到瓦剌去。

    大明朝廷成了什么了?

    大明商业银行?

    叫门的提款机?

    更可怕的是,不切断叫门和大明朝廷的间接联系,甚至是直接联系的另一大隐患还在于,这给了一些心怀鬼胎的大臣想象的空间。

    叫门他到底是被废了,还是没有被废?

    在大明,他的话到底还有没有影响力?

    朱祁钰不禁止这些行为,或者说以他当时的能力水平,他无法理所当然的禁止这样的行为,这就足够给一些大臣,甚至是内宫里的实权太监以想象的空间。

    也无怪乎后来叫门光荣结束学业,可以在蛰伏了八年之后,又重新死灰复燃了!

    归根结底,罪恶的种子在叫门被瓦剌俘虏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种下了!

    让野心勃勃的大臣们对叫门还存有幻想,这本身对于朱祁钰这个正牌皇帝不利。

    更何况后来的继承人危机,更是把他推到了悬崖边缘。

    而在增加对叫门的救济这个问题上,于谦一向立场明确:管他作甚?

    他就应该死了去!

    这样立场明确的好帮手,难道不应该帮助他更好的在朝廷上站稳脚跟吗?

    “于少保为人刚直不阿,难免会受到朝廷上那些蝇营狗苟之人的嫉妒陷害。”

    “据我所知,姐夫你非常讨厌的徐有贞也对于少保恨之入骨,除了徐有贞,也难保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想法。”

    “阿贵年纪小,也不懂得朝堂上那些大臣们的勾心斗角,但我也有些傲气。”

    “在我看来,那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古语,在这个世道已经行不通了,与其一身清正还要被同侪攻讦,还不如真的搞出点问题来,由着他们骂!”

    “当然了,于少保本人在大事上从不糊涂,也有干事任事的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用我帮忙,他也一样能保持。”

    “我能做的,不过是在小事上给他找到一点错漏,给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一些制造谩骂的话题。”

    “更何况,人心都是很复杂的。这样一搞,说不定朝廷上对于少保的非议还就变少了呢!”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揽功的。”

    “本就清正的人突然出了些许问题,那些犬彘还不全都扑上来了?”

    在朱祁钰身边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汪贵已经可以拍着胸脯说,对他的性格拿捏的差不多了。

    朱祁钰这一开口,汪贵便明白,他的兴趣点在哪里。

    遂道:“姐夫这就不懂了吧,阿贵我以往在赌馆里混的时候,这种事见的多了。”

    “若是这一天大家全都输了钱,那还好说,至少说明,大家的运气全都是一样的差。”

    “可若是某一天,一群人去赌馆,有人输的稀里哗啦,可有人赢得盆满钵满,那问题可就大了。”

    “输钱的一定会眼红那些赢钱的,甚至,在赌馆里就大打出手的也多得很。”

    “这道理虽然粗浅,但这高雅清幽的朝堂也免不了这些世俗。”

    “于少保为什么受到朝野非议?”

    “他现在大权在握,自然是惹得众臣侧目,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可还有一些人,他们本就是嫉妒于少保清正的个性。”

    “我们这些人,贪的贪,恶的恶,没有谁能逃得过,偏偏你于谦为什么就既不贪,也不恶?”

    “你就真的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你于谦手握大权却还可以做到刚直不阿,岂不是衬的我们这些人像小丑一样?”

    “我们这些大人物,如何能忍?”

    “所以,你就是没问题,我们也要给你编造出问题来!”

    “可若是于少保在某些问题上也出现了纰漏,说不定就可以劝退一部分人了。”

    “这些人会认为,少保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攻讦他也没什么意思了。”

    “也就放弃了!”

    为了达成终极目标,汪贵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这个人虽然嘴皮子确实利落,可先前他也没有在皇帝陛下面前反复横跳的经历。

    与这一次相比,此前的那些忽悠更像是小打小闹,难登大雅之堂。

    而现在,朱祁钰的心里,汪贵究竟是个什么分量,就可以看明白了。

    是皇帝?

    还是姐夫?

    “你这样关心廷益,能为他考虑这么多,朕还真是没有想到。真是难为你了。”

    等了一刻,朱祁钰终于开口了,话锋还很是和善,这让汪贵更紧张了。

    这样沉稳的姐夫,真的有点陌生。

    他还不如跳起来呢!

    “姐夫,阿贵是不是做错了?”

    “你还知道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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