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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谁都不能去!
    礼部尚书何在?

    讲礼法,那可是礼部尚书最擅长的事,可惜,现任礼部尚书胡濙,提前告假了。

    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得不佩服他老人家,不愧是久经仕宦,在没有任何预告的前提下,胡大人竟然可以未卜先知,提前预知今天这场争端肯定会把自己卷进去,并且精准逃遁。

    这份功力,就连朱祁钰都佩服的很。

    提到礼法,一向理直气壮的高谷也有点没招了。

    但是,他的脾气,绝对不会允许他随随便便就败下阵来。

    “礼法上来说,确实是没错,但是,能不能再缓一缓?毕竟,现在边关还很不太平,我们这个时候派使者去,不是向也先示弱吗?”

    高谷是个正直的人,虽然他此番争吵也有和陈循顶牛赌气的心思在里头,但是,他说的也全都是实情,是在为大明考虑。

    这一点,有眼睛的都看得出。

    有王直帮衬,陈循的精神头也上来了。

    站到高谷面前,开始喷唾沫。

    “依我看,把上皇体体面面的接回来,才是我大明强硬的表现,堂堂大明朝,却把上皇扔在瓦剌任人欺凌,算怎么回事?”

    陈循又开始唱高调,高谷一看他这副虚伪的样子,就想啐他。

    “笑话,如今也先的势力还那么大,上皇又掌握在他的手里,我们这个时候派使者去,不就是羊入虎口?谈何体面?到时候,即便也先对我大明土地再无奢望,却要搜刮无数金银,我们怎么办?”

    “这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我看,也先不过是最近劫掠边镇不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又想骗钱而已!”

    本来高谷就是个大嗓门,这一生气,调门就更高了,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他面向众位同僚,用他那颇具感染力的嗓音向他们诉说。

    其实嘛,大家也都知道这大约就是也先的阴谋,毕竟,他们从京师退走才几天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想把朱祁镇这棵摇钱树送回来?

    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朱祁钰便轻咳了几声。

    众臣连忙把目光转向朱祁钰,而皇帝陛下微微一笑:“朕看着,还有不少人都没说话嘛,大家畅所欲言。”

    “石尚书,你怎么看?”

    石璞垂着脑袋,已经犹如老僧入定,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猛地打了个激灵。

    “陛下,老臣……”

    石璞的眼神透着慌张,朱祁钰笑的更加和煦:“石尚书,你德高望重,你说说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

    谁知道要怎么办?

    在初时的愣怔之后,此刻的石璞也明白过来了,皇帝陛下这是准备拉人垫背了。

    “陛下,老臣年老重听,他们刚才所议之事,老臣没听清楚。”

    听不见,听不见。

    就是听见了,也要说没听见。

    朱祁钰也是无语了,这个石璞,每次遇到朝堂争端就会使出这一招,他也不脸红。

    论年纪,其实石璞并不是特别的老,至少今天病遁的胡濙就比他年老的多。

    但是石璞的耳朵不好使也是真的。

    朱祁钰也清楚,这位老人家所谓的重听也有表演的成分。

    平日里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他的奏对也是很利落的,只有在说到要紧的事,并且他还不愿意掺和的时候,石璞的耳朵就会适时发挥作用,变得不中用。

    “高谷,你再给石璞说一遍。”

    高谷的嗓门大,只要他一张口,石璞总不好再装傻了。

    高谷不情不愿的把这第二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朱祁钰得意的等着他回话。

    却没想到,石璞揉了揉耳朵:“启禀陛下,不是老臣故意推脱,实在是近几日急火攻心,这耳朵里总好像有百虫嗡嗡唧唧,实在是不堪其扰,不堪其扰。”

    “你!”

    “你这老滑头!”

    “你不愿意说实话也就罢了,干什么装傻?你且瞧瞧这里的大臣,哪一个会受了你的骗!”

    高谷气急了,开始对着石璞狂喷,石璞早就知道他会针对自己,一手掩着耳朵,一边还故意向高谷这边凑了凑。

    “什么?”

    “你说什么?”

    “世用你别急,老夫耳朵不好使,你慢些说,我听着。”

    “听听听,听你个头!”

    “什么头?”

    “也先的头吗?”

    “陛下说的对,我大明神军总有一天要把那也先老儿的头砍下来,为我大明冤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汪贵听出来了,这位号称年老重听的石尚书,借着耳聋装傻,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报仇!

    雪耻!

    从在场的诸位大臣,再到满朝文武,但凡还有点血性,知道荣辱的就会存着这个念头。

    岂能让也先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在大明的头上拉屎拉尿?

    高谷被他气的口不择言,朱祁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石璞,既然你耳患如此严重,朕也不为难你了,你可以退下了。”

    石璞顿了顿,立刻恭敬的垂首:“老臣领旨谢恩。”

    话音刚落,他便脚底抹油,溜了。

    “他这明明就是装的!”

    “刚才还什么都听不清,这句话他听的倒是挺清楚!”

    “世用,何必和他较劲,石尚书年纪一大把了,不好勉强。”眼看着争吵越来越激烈,都御史陈镒终于走上前来。

    本来是一句和稀泥的话,却让陈循来了灵感。

    “有戒,依我看,你的手下就有合适的使者人选,你为什么不推荐一下。”

    陈镒眉头一跳,顿时感觉山雨欲来。

    这个陈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他拉出来垫背?

    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本家?

    “陈镒那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朕怎么想不起来?”

    朱祁钰的脸色很黑,语气很不愉快。

    陈循却全当做没看见,弓手道:“陛下日理万机总揽百揆,很多事情顾及不到也是正常。”

    “有戒手下的右都御史杨善,正是合适的人选,此人以前任鸿胪寺序班,经常和各国使节打交道,颇有经验,且精通瓦剌方言,年富力强,尤善雄辩。”

    “老臣想举荐此人担当使者,前往瓦剌刺探虚实。”

    “杨善,朕有点印象。”朱祁钰沉声道。

    京师保卫战的时候,杨善还曾充任兵官,作战颇为勇猛,那个时候确实在朱祁钰的面前狠狠的刷过脸。

    朱祁钰记得,他身材高大,嗓音洪亮,确实是个做使者的好人选。

    不过,越是合适,越不能让他去。

    “此人可认得上皇?”朱祁钰抛出第一个难题。

    陈循立刻应道:“认得,当初他在鸿胪寺供职,正是掌管朝廷典仪,对上皇的容貌很是熟悉。”

    哦,认识啊!

    那就更不行了!

    要是不认识,被也先哄弄了,带个假货回来或许还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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