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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8章 止损才是最好的时机
    这事许启唯知道还是不知道?

    若是叫那老匹夫知晓了,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还不知要如何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这种类似于自家狗子上赶着对着别家摇尾晃脑不争气的感觉叫定南王心中微堵。

    偏生那只狗子仿佛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正色往下说道:“况且除了许家姑娘之外,孙儿留在京中亦并非全无其它用处,大事在即,孙儿打算先助姑母自宫中脱身——”

    定南王脸色微变。

    “你要将你姑母带出宫——”

    “是。”

    定南王问:“如此大事,你可曾同我商议过吗?”

    吴恙微微一怔,道:“王爷离京前曾与孙儿有过一场长谈,想来祖父也已见到了王爷命人送去的密信,孙儿以为祖父已经知晓这个计划了——”

    既是已有计划,但姑母自然要救。

    父亲和母亲也要设法离开京城。

    否则便都是现成的人质,必遭皇帝迁怒。

    “我自然是知道了的。”定南王声音微冷:“可若是我不同意呢?你们瞒着我做下如此冒进的决定,难道当真认为只凭着这一股蛮劲,便可成事吗?”

    吴恙沉默了一瞬过后,道:“祖父若不赞成这个计划,吴家暂时可不必牵扯进来,此事只管交由孙儿和燕王府,以及镇国公府来做——”

    他不认为这个决定太过冒进,相反,那把刀已经落在了头顶——

    皇帝一时半刻尚且不敢动吴家,此乃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镇国公府不同,国公以兵权作为诱饵拖延皇帝,却只能是权宜之计而已,并拖延不了太久,一旦皇帝看出破绽、甚至在过程中,皇帝亦不会只眼睁睁地等着,而什么都不做——

    若不去争,许家便没有任何生路可言。

    同样没有选择的还有燕王府。

    而这天下乱局,也总要有人出面收拾。

    “你是要让我吴氏一族置身事外旁观?”老人幽深的眼底似有暗涌翻动,其内冷意毕现:“吴家为此事谋划了这么多年,为的难道是让你们将这计划全盘打乱,看着你们将一切布局悉数毁去吗——”

    对上那双精光内敛,仍旧不见丝毫浑浊的眼睛,少年眼中并无丝毫退缩之色,只是问道:“那不知在祖父的计划里,究竟何时才是恰当的时机?”

    “还要等——”定南王声音冷硬,字字透着无可商量的气息:“当下这时局,不过是乱世初显,尚且只是个开端罢了,此时急着冲上去的皆是为他人作嫁衣的蠢物而已——阿渊,不破不立,大事临前需蓄势,这样简单的道理你竟也都忘了吗?”

    看着那薄唇微绷的如玉少年,老人的语气里隐带上了一丝不可查的失望:“还是说,你如今知晓了那个真相,心中不平不甘,遂才会变得如此急于求成!”

    他便知道,这孩子生性固执异常,非寻常人可比,一旦钻了牛角尖必有麻烦发生——也是因此,他才不曾考虑过要将真相提早告知,防的便是今时今日此象!

    少年闻言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仿佛有些不解。

    心中却是了然了。

    他大致明白他的执拗在祖父心中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了。

    原来这便是在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去向祖父询问时,祖父依然不愿将真相告知的原因所在。

    在祖父眼里,他的性情会让这件事情出现不安稳的变数——

    祖父身为吴家家主,一直都习惯将一切牢牢握在手中,计划不容许被人打破,习惯将一切变数尽数扼杀。

    或是自幼便深知这一点,此时少年并未因此觉得愤怒,亦无不被信任的委屈,他只是平静地解释道:“祖父低看孙儿了,大局当前,孙儿不至于为了心中不平,而被蒙蔽双目。”

    旋即,看着老人说道:“只是祖父口中的时机,孙儿无法苟同,若因惜力便旁观山河破碎为废墟,百姓受尽苦楚,无辜白骨堆积如山,试问到那时,意义又何在?当今皇帝既失德无用,为免局势至不可挽,便需要有人站出来及时止损——在孙儿眼中,于真正的乱世降临之前尚有止损的余地,这便是最好的时机。”

    “止损?你可知这二字的分量,又焉知自己是否能担得起?”定南王眸色愈深:“自古以来,更迭衰亡的局面一旦打开,乱世便是必经之路,又岂是单凭你我之力便可左右的——”

    又道:“且时机未至,便贸然出兵,是同乱臣贼子无异!暂且养精蓄锐,静待皇帝和朝廷无力抵御,天下百姓深知当今皇帝昏聩无能之时,再出面平定局面,应时应势而上,于废墟之上重建礼法,是为名正言顺,民心所向,天命所归……相较之下,你愿见你父子二人白白担上谋逆家贼恶名、永留史书之上吗?”

    吴恙一时未语。

    天命所归的救世之人——

    百姓感激涕零之余又如何能知,这救世之人,恰恰正是放任乱世屠刀横行者?

    如此说来,竟只叫人觉得讽刺而荒谬。

    少年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份坚持:“祖父所计深远,孙儿实不能及,恶名自是无人想背,但两相权衡之下,孙儿仍旧认为止损二字,值得一赌——”

    若赌赢,便可免去一场生灵涂炭,甚至是数十年或者更长久的动乱。

    做这些,其中用意本就无需天下百姓知晓清楚,他只要结果,哪怕担所谓恶名,也很值得。

    “赌?”定南王不知何时已皱起了眉:“阿渊——你赌得起吗?”

    “可祖父难道不是同样在赌吗。”少年眉宇间仿佛有着天生的孑然之气,而这股孑然之气恰有足够的见识与眼界作为支撑,叫他得以有着清醒独立的头脑,而从不盲从于任何人——

    “祖父又焉能确定,后续之势便一定会如祖父所预料的那般?若说乱世是必经之路,那祖父又为何暗中行操纵局势之举?”

    大到最初的岭州暴动,小到那名采花贼入京作乱——

    还有安插眼线入紫星教,暗中助紫星教行事……

    这些且是他察觉到的,而相较于看不到的角落里,他所知怕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听少年提起此事,定南王的眼神又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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