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个提议,裘神医认真思索了一下。
自己的闺女什么德性他最是清楚不过,那就是个看脸的——真要她和许姑娘作伴,还不得高兴得一蹦三丈高?
不过,保持心情愉悦,对病情确实也有帮助就是了……
只是,如此一说,怎么突然竟觉得许姑娘像是在以身饲虎、以美色做药呢?
这么想着,裘神医看向女孩子的眼神里,不禁又多了一份真心实意的感激。
“既如此,就叨扰许姑娘了。”
正好他也打算要将自己的那些绝学教给这丫头了——不管他家闺女的病治得好治不好,这份好意,他都收下了,既是收下了,自然便要还。
裘神医和小七前脚刚离开,后脚阿珠便寻来了。
许明意便同吴恙说道:“我先回隐贤楼,将神医的住处及一应琐事安排下去,待晚间神医和裘姑娘到了,便可直接歇息了。”
吴恙点头。
“那我随你一起。”
这些事情,按说本该由他来安排。
但她既是想做,那他陪着就是。
虽然此等琐事,原先在他眼中最是浪费时间,只需交给下人即可——但只要是同她一起做些什么,仿佛这世间便再无浪费二字了。
许明意没有拒绝,点了头,道:“那咱们走吧。”
二人一同出了前堂,并肩下了石阶。
吴恙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可是从前便认得这位裘神医?”
今日他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她在这位裘神医面前,说话做事都很随意,竟像是很熟悉一般。
再有便是,她待裘神医父女显然十分上心,凡事都在亲力亲为——
可她行事向来分明,根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没有啊,不过刚认识两日而已。”许明意笑着道:“但觉着很投缘就是了。”
投缘?
吴恙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本以为她来宁阳,十分担忧他的“劫数”,是因为在她心里他是例外的——
可眼下看来,便是对刚认识不过两日的裘家父女,她也能做到如此上心。
这般想着,少年心底难免有些落差。
“今日已是初七了。”许明意边走,边随口说道:“我也要回京城了。”
吴恙脚下停滞了一步。
“回京?”
“是啊。”许明意转头看向他,笑意明朗坦然:“如今你平安无事,我也就能放心地回去了。”
这两日,她想了一些事。
虽说还未完完全全想透彻,但是——如今她也不怕将他吓跑了。
她确实关心他,记挂他的安危,来宁阳就只是为了他,这些……都是事实啊。
哪怕她总在心中同自己说,是因为前世的愧疚与心结,但这些并不是全部——因为即便是抛开这些,她也还是会记挂他的。
就如同眼下,他已是躲过了前世那一劫,按说她的心结得解,就该彻底放下此事,从此后,他再遇到什么事,都同她无关了——
可是,她很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还是会担心他日后的安危。
吴恙神情微怔——他平安无事……她才能放心地回去吗?
她说这话,是承认了,她来宁阳,的的确确只是因为担心他?
因为担心他,所以才会在冰天雪地隆冬之季,千里迢迢奔赴而来。
这个答案叫少年心底升出巨大的欢喜,他甚至被这欢喜冲击的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看似平静自若地将双手负在身后,实则是双手无处安放之下的动作——
落后他两步的许明意,快走了几步跟上他,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
因她方才话语直白,此时少年俊朗的面孔上显然有些不自在。
但并不见丝毫怒气与嫌弃,或是避之不及。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的神态顿时又更加如常了些,但眉眼间,隐隐约约藏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看到了——
因他平日里最是不爱笑的一个人,此时这一星半点的笑意落入她眼中,便也显得无所遁形了。
许明意收回视线,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
果然……
如今他果然是不会轻易被吓跑的。
“打算何时动身?”好一会儿,吴恙才开口问道。
“后日一早。”
这么快?
——吴恙险些脱口问而出。
然而细想想,后日便是初九了,腊月中雪天多,路不见得好走,便是换作他骑马赶路,也至少要十日余。
她乘马车的话,还要再慢些。
若再有些其它什么事情耽搁了,待回到京中,恐怕除夕就到眼前了。
想着这些,下意识地要留她多呆几日的话,便没能说得出口。
“早些动身也好,路上不必赶得太急,也勿要骑马了。”
这等天气,坐在马车中都是遭罪,更不必提骑马。
想着这一路她定会受冻,吴恙突然觉得面前拂过的冷风都尤为不顺眼,甚至忍不住要皱眉——究竟为何非要有冬日?
许明意笑着应道:“嗯,我得好好护着脸呢,万一回到京中,脸给冻坏了,可怎么过年啊。”
吴恙听得忍不住笑了一声,转头看一眼女孩子微红的鼻尖,道:“明日我带你在城中四处逛逛。”
她来了之后,他亦是诸事缠身,也未能好好地招待过她。
“明日?”许明意转头看着他,问:“今晚你不得闲吗?”
反正现下也不担心他会被吓跑了,那她便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吴恙听得简直要愣住。
“今晚……倒也无事。”他回过神来,道:“本是觉得晚间太冷,恐你冻着——”
方才瞧她鼻尖红红的,想必是冷的,虽然……红的也煞是灵动可爱。
可真说到这里,又恐她顺着他的话再接一句‘那晚间便不出去了’,是以赶忙又道:“不如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酒楼饭馆中总归是没那么冷的。
“好啊。”
女孩子爽快地答应下来,又道:“我请你吧,此番来宁阳,处处都是你在照料我,今晚这顿饭便当作是我的答谢——我请你喝酒。”
他应当是有心事,无论他是否打算与她说,她都想叫他放松些。
吴恙没与她争谁来请客这一点,不置可否地道:“那咱们忙完裘神医的事情,便去寻一处酒馆。”
“好。”
二人并肩走着,边说着话,背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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