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岱海,库赛特东部大营。
挛鞮克里特,掀开毡帐,进入了他与鞑乌图一起住的毡帐内。
被库赛特俘虏已经两周,自从被库赛特骑兵押解到库赛特东部大营,护卫鞑乌图由于被箭矢穿胸,克里特还担心鞑乌图会撒手人寰。
但是经过库赛特医师们的紧急缝制伤口和抗感染治疗后,鞑乌图伤情进入恢复期,一周多后伤口结痂了。
这段时间,挛鞮克里特,则进了库赛特教化营,每天与其他匈奴人、林胡人进行卫生习惯教育,以及参加以工代赈的劳动,比如夯土墙建设,或者在附近采石场进行开采石料。
劳动后会库赛特会一种货币,货币可以购买食物,当然大营也提供食物,杂粮糊,烙饼,小块烤肉等,要吃更好的肉食,就要买餐具柴火自己烹饪了。
这段时间适应期,让克里特经历了与草原部落,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嗨,鞑乌图大叔。”克里特将几只烙饼拿到营帐内简易桌椅上。
“四公子,你今天看到些什么?与前几天相比,有什么不同?”鞑乌图从帐门外探查了一番,见库赛特兵不在周边,拿起一块烙饼开啃。内心却觉得库赛特的烙饼真好吃。
“还是跟昨天一样,每天都是三班库赛特兵巡逻,5人一队。”
克里特拿起了用木罐子盛的杂粮糊糊,杂粮糊糊有点甘甜,味道同样不错。
“值守大门的士兵,是上下午各一班,夜晚也是上下半夜各换一班。同时两人一班值守。”
“还是很严密啊。”鞑乌图看了眼,那高1米多的夯土墙,没有工具辅助,想要翻越相当困难,库赛特的防守非常森严。
“那个木钩爪不可以用吗?”克里特看了眼鞑乌图,正在制作的木钩子。
“不一定撑得住,你与我的重量。”鞑乌图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受伤后,木钩子也抛不高。”
“需要金属钩子吗?”克里特拿出了一副铁的挂钩,“肉摊子那里拿的。”
“铁质钩子不过这种造型不行。”鞑乌图接过了肉铺s型铁钩后,摇了摇头,必须是三角爪钩才行。
匈奴部落劫掠赵国边城,大多都用青铜三爪钩,扔上城墙,钩住了城墙后,拉着绳子沿墙壁爬上去。
由于伊晨安排突袭匈奴行动仓促,原本负责门口防卫,详细审问等工作的可汗卫士以及土尔扈特都调派去做斥候骑兵了,所以这些审问俘虏、背景调查等细枝末节工作被忽视了。
挛鞮克里特和鞑乌图,在被押解回库赛特大营前,把皮袍衣服和首饰基本全扔了,直接就被拉到岱海东部大营进行教化治疗,然后混进了大营内,没有被单独关押盯梢。
而且,这两位还故意选择大营内林胡部的聚集地,不与匈奴人住一起,所以林胡牧民都不认识他们,更没人出卖他们。
“我还带来了两个东西,今天有一队库赛特商队,来城里采购物资。”克里特笑着说道,拿出了两个青铜环。
“这两个就是库赛特骑兵,他们骑马是踩在这个上面的。”克里特拿出两个环,赫然是马镫。
“你小子偷上瘾了?”鞑乌图会心一笑,克里特这小子没有大哥穆勒的凶悍,没有二哥帕拉伽斯的强壮,没有三哥铁步拓的大胆,但是那小偷小摸的技术确实一流,这种小偷技术有时候非常管用。
“踩在这两个环上骑马这个绑在垫子上?”鞑乌图开始想象,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个时代匈奴人骑马,只有贵族才在马背上垫子,让自己骑得舒服,大部分牧民连缰绳都不套,拎着马的鬃毛就开始驾驭马匹。
“对哦,在垫子上绑两个绳子,把环弄在马上。这样骑着很稳!”鞑乌图突然开窍了,也明白了为什么库赛特骑兵这么猛的原因。
相比用双腿夹着马腹部,将双脚踩在两个马环里面,这样更稳定身形。
“四公子,这个东西你保存好,说不定后面有大用!”鞑乌图脑子一转,猛然往身上摸了摸,自己的挛鞮部图腾配饰放哪里了。
“我那个挛鞮部的玉璧在哪里?”鞑乌图顿时有点焦急,那个是匈奴挛鞮部身份象征。
“在我这里,”克里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裹,将布裹打开,掏出里面的圆环玉璧,上面是挛鞮部的氏族图腾标记。
鞑乌图拿过玉璧,发现没有损坏,松了一口气道,然后语气一转,郑重其事地说道。
“四公子,我觉得联军可能败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听到匈奴联军可能败了的推测,克里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鞑乌图。
心里虽有不祥预感,但他还是不愿往这里去想。
“你看到那天库赛特骑兵是如何作战的?你觉得联军有多少胜算?”鞑乌图反问道。
“四公子,我也期望有奇迹,但是,这么多天联军没来这里,就说明他们很可能已经败了。”
克里特一阵沉默,他显然不想思考,但是强迫自己理智去思考后,也是得到了这一可怕结论。
“挛鞮部战败,会怎么样?”克里特还是出声询问道。
“好的结果,挛鞮部解散,成为库赛特部一部分,更坏的结果,是全员成为奴隶。”鞑乌图想起了当初倔纳部战败的事情,倔纳部就解散了,部众被匈奴各部落分走了。
双方继续沉默了一会儿,克里特开口,“所以,大叔你认为,挛鞮部已经没了所以,不能回去了?”
“是的,四公子,我有个想法,或许是更好的出路。”挛鞮鞑乌图郑重地说道,双眼观察着克里特的神情变化。
“鞑乌图大叔你说。”克里特放下了木罐子。
“我想我们应该去投奔赵国,赵氏一族。”鞑乌图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去找中原人?他们不是憎恨我们?”克里特显然有点不乐意,赵国的印象一向不好,这群中原人奸诈恶毒,出尔反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草原游牧部落也一样,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都是一丘之貉。
“他们不是憎恨我们,他们是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是野人。”鞑乌图很有自知之明,向赵国赵氏侯爵进贡,他代表挛鞮部出使赵国,仍然记得赵国赵肃侯那轻蔑的眼神。
“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们?”克里特愤愤不平地质问道。
“因为,库赛特他们崛起了,他们招降了林胡各部,我们匈奴各部他们的强大会威胁赵国!”鞑乌图解释道。
“为什么不去义渠部,或者是楼烦部呢?楼烦铁弗部还是我表叔呢!”克里特反驳道。
“就算楼烦各部联手,也不是库赛特的对手就算所有草原各部联合起来,肯定也会败。”鞑乌图很无奈地说道,“就只有赵国,或者中原才是库赛特的对手。”
“”克里特被说得沉默不语。
“只有赵国”鞑乌图叹息道。
“那什么时候走?”克里特沉默了一会儿,总算接受了,出声询问。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劳动,我们先观察一下。”鞑乌图仔细思索一下,在大营内翻墙逃是不可能了,半夜也不可能,库赛特大营实行宵禁,半夜巡逻队人数一点没少,只有外出去碰碰运气了。
“还需要偷一点东西,准备一些干粮,这里离赵国边境有几十里。”鞑乌图顿了顿。
“吃的有很多。”克里特从床铺下,翻出了被他用布包好,“这些是肉干,烙饼,够大叔你与我吃几天了。”
“唯一剩下,要偷两匹马,最好有三匹马。”鞑乌图思量着。
“可是马厩那边看守很严,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马偷出来呢?”克里特面露难色。
“别担心。”鞑乌图安抚道,“今晚等他们换班的时候,我会找机会潜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