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科长当即解释道:“是有些变化。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首先是我们市警察局新成立了侦缉队,这是皇军宪兵队的意思。以后每一个检查站除了我们当班的警察,还必须要有侦缉队的人员在检查站驻守。每一个通过检查站的人要过三关,先是由当班警察进行初步检查,然后再由侦缉队的人进行复检。最后才是皇军宪兵进行抽检。这是流程上的变化。”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因是自从前天开始,工藤少佐下令所有津门的检查站必须严格检查通过检查站的人员,据说有一名姓彭的反日分子逃脱了皇军的追捕,工藤少佐认为这个反日分子想要逃出津门,他已经下令给我们市警察局,平时要在津门市区内盘查,同时还要各检查站一旦发现此人就立即抓捕。这不内部通缉令都还在我这里呢?市警察局里人手一份,上面还有画像。目前新城的侦缉队,除了派人到各检查站蹲守以外,还在市区里到处打探,看能不能找到这個姓彭的家伙呢。”
说完,谢科长就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翻了翻,抽出一张纸,试图来向李雨亭证明自己说的话不是假话。
李雨亭见状赶紧阻止了谢科长道:“谢科长,你这不是在打我脸么?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内部通缉令我就不看了。这是你们的内部的文件,我看了不好。再说了,这也是皇军宪兵队对你们的信任,才会将这项工作交给你们。我们法院系统有自己的工作,就不用再掺和这件事情了。”
谢科长原本还想把那张内部通缉令拿给李雨亭看的,见李雨亭这么说,不由得笑骂道:“雨亭兄,你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我看你太滑头了,一件和你们法院不相干的工作都不想沾染,生怕你身上的工作多了?”
李雨亭嘿嘿一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这种事情是你们市警察局的工作,可与我们高等法院无关。”
那谢科长哑然失笑,对李雨亭直接摇了摇头,然后又说道:“行了,雨亭兄,你倒是能躲就躲,我可就不行了。哦,对了,还有件事。现在市政府所属各机构人员通过检查站有了一个新规定,可以凭借新制的通行证通行。一般人员持我们市警察局颁发的通行证通行,有一定级别的官员持宪兵队颁发有编号的通行证通行。以后你等上一个小时通过检查站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颁发通行证这件事正好我在管。伱老兄的通行证就在我这里,什么都填好了,只差你的照片贴上去盖个钢印就行。正好你今天来了,等下我带你去局里的技术室给你拍张照,今天你能领到通行证了。”
于是李雨亭和谢科长自去照相领取通行证不提,当晚谢科长为了和李雨亭拉近关系,还专门找了个酒楼摆酒和李雨亭痛快地喝了一场酒。
也就在这天,北平市区里一处不起眼的屋子里,北方局社会部副部长许茂发正准备提笔给张鸿运写一封密信,回复张鸿运。
张鸿运一再提请党组织对李雨亭的身份和目前的状态给出结论,并且汇报了津门地下党组织的宣传行动已经失败,不仅暴露了一名原本能接触印刷厂同志的身份,还有一名同志至今下落不明。
张鸿运正在展开调查,到目前为止只知道印刷宣传单的事情败露是什么原因,但是那个叫谢长明的同志在被日本人监视后未能摆脱敌人,最后失踪,这件事引起了许茂发的高度重视。
以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来判断,许茂发明白,这个叫谢长明的同志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极有可能已经被日本人秘密抓捕。让许茂发感到担心的是,这个叫谢长明的同志能否熬过日本人的严刑拷打而坚持保守秘密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在很多时候,地下党员都能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坚持自己的党性原则,拒不交代。但同样有很多时候,身份暴露后被捕的地下党员并不能在严刑拷打下坚持,反而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向敌人交代而成为叛徒。
许茂发最担心的是一旦那个叫谢长明的同志坚持不住拷打向日本人交代,那么津门地下党组织能否全身而退,是否已经将所有谢长明知道的联络点以及人员全部转移。
如果张鸿运领导的津门地下市委动作慢了,又或者出现判断错误,误以为谢长明的失踪不太重要而导致了行动拖延,假如日本人撬开了谢长明的嘴,然后顺藤摸瓜,那么津门地下党组织必然会遭受严重的破坏。而这样的状况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因此,徐茂发决定要给张鸿运写一封回信,提醒张鸿运绝对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必须立即切断任何谢长明知道的联络点和联络方式,同时转移所有谢长明认识的党内同志。
正当他开始奋笔疾书的时候,这间房子的房门被人敲响了,敲门的声音三长两短。
这是党内同志上门来敲门的暗号,知道许茂发这个住址的人非常少,除了两个交通员以外,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许茂发的这个住址。
许茂发立即起身走到门边,,他并没有开门,而是在门里问道:“找谁呀?”
门外那人说道:“许先生,你的三娘舅病了,他让我来你这里拿药。”
“需要什么药?”许茂发问道。
“西药,名字不知道,但是需要四片。”
核对了暗号无误后,许茂发这才打开了门,让门外那人进来。来人是北方局的机要通讯员,极少到他这里来。
关上门将对方请进屋子里,许茂发问道:“老王,你怎么直接上门来了?”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脱了右脚的布鞋,先抽出鞋垫,这才取出一张被折叠后压实的纸条递给了许茂发,同时说道:“这是杨副书记专门给你的回信。他说务必亲自交到你的手上,所以我没有用死信箱的联络方式,而是直接到你这里来当面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