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你之前说的那趣事儿,到底是个啥啊?”
俩人出了哈站,齐火车就立马开口,他已经憋了一路,此时实在是忍不住了。
徐爱林嘿嘿一笑,眉飞色舞的讲道。
“二哥,你还记得经常来咱林场的那个磨刀匠吗?”
齐火车思索了下,脑海中忽然蹦出副画面,一个挺干净的中年男人,挑着根长条板凳,板凳上面还绑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
边走边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
“记得啊,就那个长得还不错,是姓王还是姓黄来着,好像场里的二奶奶还想给他说媒呢!”
徐爱林点点头,“就是那人,我前两年有一次溜出去玩,凌晨才回来,路过刘大炮他家院子时,隐约听到过一阵叫声,好奇就多听了会儿,后来就见到这人从他家出来。
我当时还好奇,这大晚上的磨刀干啥,再说了磨刀也不用叫啊?
现在结婚了,我才终于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儿!”
齐火车已经开始捂嘴偷笑,“我就说嘛,这磨刀的隔三差五就往咱们林场跑,之前我还纳闷,哪有那么多菜刀让他磨,原来中间还有这层缘由啊!”
徐爱林点点头,这故事是他编造的,但刘文斌他妈和磨刀匠偷情的事情却是真的。
只不过在前世,十几年后才被发现而已。
那时候大家都搬到了市里的拆迁小区,刘大炮跟着四儿子一起住,小儿子生了个姑娘,长得异常漂亮。
刘大炮就经常抱着小丫头去楼下显摆,他这么天天嘚瑟,就有老头看不过去,然后开始埋汰他。
无所谓就是说,这小丫头长得好,刘大炮长得磕碜,没准不是老刘家的种。
一来二去,玩笑话就被他当了真,刘大炮就偷偷去医院做了鉴定。
果然,小丫头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然后老刘家就闹翻天了,刘大炮撺掇着四儿子离婚,非说他媳妇在外面养汉子。
那媳妇也不是个善茬,拉着丈夫就去做鉴定,人家父女俩就是亲生的,这回轮到刘大炮傻眼。
最后一番操作,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四个儿子,竟然没一个是自己的种。
故事的前半部分,就跟本山老师徒弟们拍的那部电影差不多。
但现实的结局就要惨烈的多。
刘大炮的外号里面带个炮字,在东北,但凡能被称为炮的人,那绝对的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狠人,脾气火爆,另一种嘛,就是说这人多少沾点虎气。
刘大炮没有愧对他的外号,一天清晨里抄起了菜刀,也给自己买了瓶敌敌畏。
过了几年,磨刀匠拄着拐杖来认亲,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正主竟是他!
那么多年真的没人发现吗?徐爱林根本不相信没人撞见过,左邻右舍又不是听不到动静,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人默默的隐藏了这条信息。
至于什么原因,那就没人清楚了。
反正事后,小区里的老太太们晒太阳的时候,经常议论刘文斌他妈脑袋有病。
刘大炮虽说长相一般,可大小也算个基层干部,工资挣得也多。
你说你搞破鞋,好歹也找个场长书记之类的,找个磨刀的,真不知道脑子是咋长的?
“兄弟,你说这事儿,刘文斌那个瘪犊子知道不?”
徐爱林摇摇头,“应该不知道,他妈哪里会跟他讲?”
看到齐火车的表情,徐爱林急忙叮嘱道,“但是你天天跟他呆在一起,可千万别说漏了,老话讲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事儿咱哥俩知道,偷摸乐就行,可不敢往外面传。”
齐火车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二哥不是那嘴碎的人,你放心这事儿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齐火车当然不会外传,但是他也不会闲着,心里早就下定主意,等休班的时候,要是能碰到磨刀匠,非得跟过去瞧瞧。
俩人在路边买了份油炸糕,一边走,一边吃。
油滋滋的炸糕,表面金黄酥脆,内里则是糯叽叽的,最里面的豆沙馅混合着糖精的甜。
清早来上这么一口,别提多带劲儿了!
“老五,你工作的事儿有着落没?要不要我跟我老丈人说一声,看看给你安排下。”
齐火车忽然开口问道,徐爱林只感觉心中暖暖的。
“二哥,工作的事儿,我自己有打算,承包山林的事儿你知道吧,我想试试!”
齐火车思索了一番,郑重其事的说道,“兄弟,当哥的劝你一句,这承包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交一大笔承包费不说,我感觉没啥前途。”
他确实不是很理解,但是也听栗惠民提过一嘴,好像到现在东盛林场还没有一个报名的。
“二哥,你放心,没把握的事情弟弟可不会干,今天来省城就是办这事儿的,你就瞧好吧!”
说话间就来到了省药材公司。
药材公司位于安步街,这里民国的时候因地理位置绝佳被称作头道街,后来因商铺林立改名为安埠街。
生资,粮管,新华书店,供销社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数十家商店都在这条街上。
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国营的。
想想这条繁华无比的街道,再过几年就会因为市场经济,拆迁政策等原因没落,徐爱林就忍不住一阵感慨。
从现在开始到未来的十几年,绝对是国内变化最大的时间,若是抓不住机会,这辈子怕是还会重蹈覆辙,变成打工的牛马。
徐爱林深呼吸一口气,感受着时代所独有的气息,其实就是肉联厂的香气混合着二门诊的消毒水味。
药材公司门口看样子似乎是刚开门不久,还没有什么人。
门口蹲着个穿蓝色中山装,带金边眼镜的年轻人。
这人眼神有点贼溜溜的,打量着每一个经过的人,还时不时朝里面瞄两眼。
徐爱林不动声色的从他面前经过,心中却早就做好了防备。
“同志,收人参吗?”
“多大的,拿出来看看。”
小姑娘皮肤白皙,看样子应该是刚毕业的,还梳着两个长长的麻花辫。
态度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
这年头国营单位的人都这样,隐隐中透着一股子傲气。
徐爱林从布褡裢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三个用红布裹着的桦树皮包袱。
里面三棵人参,一一展示出来。
小姑娘本来没当回事儿,但瞄了一眼后,眼珠子就挪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