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以五千兵马,灭了三倍之敌,又要将军民尽数撤出,弃守穰县?
魏延脑子飞转,却想不出他这位同乡军师,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莫非军师另有妙计?”
“恕延愚鲁,还请军师明示才是。”
魏延不得不拱手作揖,眼神迫切的求问道。
萧方也不再卖关子,便叫魏延附耳近前,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来。
魏延脸上的狐疑好奇,渐渐烟销云散,转尔间眼中已涌起深深奇色。
“欲胜先弃,文长,你明白了么。”
萧方不紧不慢,给自己斟起了酒。。
魏延眼中已拨云见月,抢先一步给萧方斟满酒,啧啧赞叹道:
“有景略军师在,蒯越何敢自称荆襄第一谋士!”
“军师此计,天马行空,当真乃神来之笔也!”
一旁胡车儿和龚都,皆是神色好奇困惑。
就连诸葛亮,亦是眼中闪烁着猜测,想不出自家姐夫给魏延出了什么奇谋妙计。
萧方最后一杯酒饮尽,起身说道:
“那咱们就麻利行动,依计行事吧,我料最迟明日,那路佯攻敌军就会兵临城下了。”
魏延欣然领命。
…
次日,午后。
一万五千人的荆州军团,浩浩荡荡沿穰水北进,抵达了穰阳西南。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围城下寨,把穰县给本将围成水泄不通!”
马上的张允,马鞭遥指穰县轮廓下令。
文聘一听,忙提醒道:
“张将军,我军刚到,对穰县敌军形势还未探明,不宜即刻逼城下寨。”
“聘以为,不如先在城西南七里下寨,广派斥侯侦察穰县方圆十里虚实,再行下寨围城不迟。”
张允眉头微微一皱,心下对文聘的指指点点,自然是心有不悦。
于是马鞭一扬,不以为然道:
“魏延那厮不过三千兵马,他还敢分兵出城不成?”
“仲业,我看你是多此一举了。”
文聘却脸色凝重,语重心长再次提醒道:
“前番蔡德顺偷袭育阳,那魏延便曾分兵于城外设伏,致使蔡德顺陨命,五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张将军,魏延此人,不可小视啊。”
“何况刘备麾下,还有萧方这等智谋非凡之士,我们更不可轻敌才是。”
张允被“教育”到无言以对,只得撇了撇嘴角,不情愿的传下号令,命斥侯出动。
数队斥侯即刻派出,环城掘地三尺刺探军情。
一万五千荆州军,则是就地列阵。
黄昏时分,斥侯陆陆续续归来,却带回了一个令张允和文聘,尽皆吃惊的消息:
穰县空了!
不光穰县四周,并无发现刘军踪影,就连整个穰县城头,都是空空荡荡,不见半个刘军身影。
“魏延那厮,莫非是畏于我军势大,不战而逃了?”
张允短暂的吃惊过后,便如此猜测道。
文聘却神色疑惑。
依理来讲,穰县乃是襄阳以北,仅次于新野的重镇。
如此要害之地,魏延岂敢擅作主张,不战而逃?
必是刘备下令,命魏延弃而北撤。
迫使刘备做出如此决断,确一的解释,就是刘备看穿了蒯越声东击西之计,主动放弃穰县,收缩兵力退守育阳。
刘备麾下,能识破蒯越此计者,还能有谁?
“萧方!”
“唯有此人,方能识破蒯别驾之计!”
“这个萧景略,果然是智谋了得。”
文聘道出了心中推测,神情语气间,不掩赞叹之意。
张允恍然明悟,脸上不禁掠起恼色,咬牙道:
“这乡野村夫,一介寒门,怎么会有这般智计?”
“蒯异度此计不可谓不精妙,竟能被他轻易看穿?”
文聘叹了一口气,却道:
“我也只是猜测,至于是否是那萧方识破蒯别驾之计,还未能断定。”
“不过敌军已弃城而走,蒯别驾以穰县为饵诱使刘备主力前来的计策,算是就此落空。”
“张将军,我们原地待命,派人向主公请示之后再做决策吧。”
张允却是脸色阴沉下来。
本来想借着兵围穰县机会,狠狠抢一桩功劳,露一回脸。
没想到那魏延直接弃城而逃,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走了?
张允眼珠转了几转,便道: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进占穰县。”
“尔后向舅舅报捷,就说我大军兵临城下后,将魏延那狗贼惊到落荒而逃,我军随后攻占穰县。”
文聘蓦然回首,看向了这位刘表的外甥。
兵临城下惊走魏延,与兵马未到魏延先逃,这可是两个概念。
前者有功,后者无功。
张允这是谎报军情,没有功劳也给自己制造功劳啊。
“张将军,这么向主公禀报,不太妥当吧…”
文聘不得不出言质疑。
张允却不以为然,冷冷一笑:
“有什么不妥,总归都是我们收复了穰县,至于是怎么收复的,仲业你何必较真。”
“我这么做,也是为你我在舅舅面前邀一份功劳啊。”
文聘眉头一皱,还待再言。
张允却不给他说话机会,马鞭一扬:
“仲业既无异议,就这么定了,传令下去,全军入城!”
不等文聘开口,张允已策马扬鞭而去。
文聘无奈,只得摇头一叹。
于是傍晚时分,一万五千荆州兵,顺利进驻穰县城。
张允文聘登上北门城楼,远远望去,隐约能看到北去大道上,散落着不少辎重,显着守军撤退时的匆忙。
“魏延那狗贼,逃的如此仓皇,显然不是有备而撤。”
“我料必不是那萧方,识破了蒯异度的计策,只是那姓魏的自作主张,畏战而逃。”
“仲业,你还是太高估萧方那乡野村夫的智计了。”
张允马鞭指着城外,面带讽刺的冷笑道。
文聘自然听得出,张允言语中,对他的暗讽意味。
咽了口唾沫后,文聘眼中依旧疑云密布,便反问道:
“那魏延既然仓皇而逃,何必还得带走满城百姓,张将军不觉得此举可疑吗?”
张允愣怔了一下,尔后随口道:
“南阳残破,那大耳贼推行什么屯田,不是正缺丁口么?”
“穰县这千余户丁口,他舍不得留给我们,一并带走也在情理之中,又什么大惊小怪的?”
文聘语塞,面对张允看似牵强附会的解释,一时间竟无言反驳。
半晌后,文聘只得咽了口唾沫,拱手道:
“即使如此,聘以为,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聘请张将军下令,四门皆部署足够兵马值守,以防那魏延趁夜杀回来。”
“城内也要严加搜寻,防止敌军在城中藏有内应。”
“听闻当初刘备破宛城之时,可就是靠着混入城中的内应,里应外合袭破城门。”
“有此前车之鉴,我们要防着……”
张允听得不耐烦,便摆手打断:
“仲业,这些事我用不着你来教我。”
“你知你经久战阵,可我也自幼熟读兵法,你说的这些我岂会不知?”
文聘被怼了回去,一时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应。
张允嘴上是怼了文聘,身体却很诚实,依旧照文聘所说,部署了入夜值守事宜。
近五千余荆州军,被分派往了四门值守。
同时又发千余士卒,于城门挨家挨户搜寻,以防魏延在城中留有内应。
不知不觉,已是入夜时分。
荆州兵埋锅造饭已毕,便尽皆入睡。
城西北方向。
一艘艘竹筏,却借着夜色掩护,沿穰水顺流而至,于穰县以西登陆。
五千刘军士卒,去而复返,重新回到了穰县。
“景略军师,果然如你所料,敌军值守严密,显然是防着我军趁夜反杀回来,夜袭穰县!”
魏延长刀指向通火通明的穰县西门。
借着火光可清晰可见,城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值守相当严密。
“看来荆州军中,必有名将坐镇,是黄忠么?”
“时间线不对,黄忠应该现下还在荆南,应该是文聘了…”
萧方掰着指头,嘀嘀咕咕的自语起来。
旁边魏延,听着却是一头雾水。
“算了,管他是谁坐镇,今日都得交待在这里。”
萧方也懒得再算,抬头望向穰县,马鞭遥遥一指:
“时间差不多了,文长,动手吧。”
“今晚,我们火烧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