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上上下下打量重新萧方,似乎不敢相信,这般一个年纪轻轻,声名不显的荆州寒士,竟然有如此智计。
半晌后。
张绣方始缓过神来,当即郑重一揖,啧啧叹服道:
“绣生平所知奇谋之士,唯有那贾诩贾文和,以为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今日得见萧军师,绣方知先前是孤陋寡闻了,军师之智还在贾诩之上啊!”
萧方哈哈一笑。
张绣这番话,是真心恭维也好,有意吹捧也罢,反正是听着舒服。
此时东方发白,天渐渐亮了。
宛城上空的杀声,终于也沉寂下去,四门之上皆升起了“刘”字旗。
这座南阳郡治所,就此宣告易帜。
刘备毕竟是做过州牧之人,攻取宛城之后,对于如何安民,如何恢复秩序,自然是轻车熟路。
张绣所统的近三千南阳籍和武威籍为主的降卒,就此也编入了刘家军之中。
同时在萧方的提议下,刘备攻破宛城当天,便分兵北上,收取南阳北部博望,堵阳,叶县等诸城,以防范来自于曹操方面的威胁。
而宛城易手的消息,则由细作迅速传往四方。
…
新野。
近三万荆州军,在此屯兵已近一月。
县府正堂内。
刘表正品着汤茶,听取着蒯越的调查结果。
“我细作已刺探清楚,那刘备确实新拜了一位军师,名为萧方。”
“刘备于汝南破袁术吕布联军,比阳一战计破张绣,极有可能皆出自于此人的手笔。”
蒯越边翻着帛书密报边说道。
“萧方?”
刘表茶碗悬在半空,眼珠转了几转,搜寻起这个名字。
搜刮了半晌,眼神却依旧陌生。
“异度,这萧方又是何方神圣,士林之中怎从未听闻过这号人物?”
“他既是随刘备从徐州而来,莫非是兰陵萧氏之人?”
蔡瑁亦是眼神茫然,开始推测起来。
在他看来,能做刘备谋主,还智谋不俗者,必出自于士家名士。
兰陵萧氏自称汉相萧何后人,虽然家族早已被挤出大族行列,但一只脚勉勉强强还在世家门槛之内,于是便有此猜测。
刘表微微点头,显然也认可了蔡瑁的推测。
“德珪你猜错了。”
蒯越摇了摇头,却道:
“这萧方跟兰陵萧氏没有半点关系,此人恰恰是我们荆州人。”
荆州人?
刘表和蔡瑁身形一震,眼中的猜疑霎时间变成惊异。
一个荆州人,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去徐州,还成了刘备的谋主军师?
荆州之人,也没听说过有萧方这一号人物啊?
刘表主臣彼此对视,心中涌起一连串的疑问。
“萧方此人乃义阳县人,本为寒门出身,乃一介布衣,故而声名不显。”
“但不知为何,此人娶了诸葛玄的侄女为妻,成了诸葛氏的女婿。”
“据闻此人数月之前曾前往徐州,中间不知怎么阴差阳错,竟会为刘备赏识,被拜为了谋主。”
“于是刘备失徐州后,便在此人的谋划下,经由汝南转至了我南阳。”
蒯越不再铺垫,将所有关于萧方的情报,尽数道了出来。
诸葛玄三个字,却令刘表神色一震,蓦然间想起了什么。
“老夫记起来了!”
“当初诸葛玄曾来拜访,为其侄女婿谋取官位,老夫答应给他侄女婿一个书佐的官位,他那侄女婿好象就叫萧方!”
“是了,正是此人!”
刘表终于明白过来了,眉头不由皱起。
当日他看这萧方不过一寒门布衣,本是不想录用,是看在诸葛玄的面子上,才给了一個义阳县书佐的官位。
如今看来,这萧方必是贪心不足,对他心怀不满,便去投奔了那刘备。
还将刘备股“祸水”,从徐州引至了荆州!
对于这么一个带路党,刘表心中岂能不为之恼怒。
“此人一介寒门,主公能征辟他为官,已是破格录用。”
“这乡野村夫却不知感恩,竟然对主公心怀怨恨,反将刘备这祸水引来,想祸咱们荆州,当真是可恶!”
蔡瑁看出了刘表心思,于是一顿煽动点火。
“砰!”
刘表茶碗砸在案几上,虽未明言,但心中的愠怒恼火,却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过这萧方虽乃寒门布衣,倒也着实有几分智计。”
“若非有他,刘备与能顺利从徐州逃至我南阳,还在比阳一战大破张绣,如今更兵围宛城。”
蒯越捋着细髯淡淡评价,言语中倒流露出几分赞许。
听得此言,刘表眉宇间的愠色,立时转为了担忧。
“如异度所言,既是这个萧方颇有智谋,那此番刘玄德兵围宛城,张济叔侄当真守得住吗?”
他显然是担心,刘备在萧方的辅佐下,提前攻破了宛城。
若真如此的话,他坐山观虎斗的策略,岂非成了笑话?
蒯越却是一笑,宽慰道:
“主公无需多虑,萧方智谋是了得,但依越之见,也没了得到无所不能的地步。”
“张济叔侄尚有精兵四千余,又强征城中士民存粮,解决了粮草短缺的困局。”
“以他叔侄的统兵之能,只要坚守不出,那萧方纵然是张良再世,又焉能助刘备速破宛城?”
听得荆襄第一谋士的评断,刘表暗松了口气,心中那份担忧渐渐放下。
“这萧方纵有几分智谋,终究不过是寒门之徒,似异度这等王佐之士,皆只会出自于士家之中!”
“那乡野村夫身为我荆州人,乃主公子民,却竟引刘备来祸乱荆州,实为可恶。”
“待刘备与张济两败俱伤,主公挥师北上将二贼击破之时,必得将此贼斩杀,以儆效尤才是!”
蔡瑁对萧方的轻蔑,则要露骨得多,言语中更透着浓浓杀气。
刘表捋着半白须髯,眉宇间渐渐掠起几分寒意。
“这萧方引外敌祸乱荆州,确实是可气。”
“不过他毕竟是诸葛玄侄女婿,又确有几分才华。”
“主公念在与诸葛玄交情份上,不妨修书一封招揽此人,许他个从事之职。”
“我料他投靠刘备,无非是自认为怀才不遇,不满主公给他的书佐官职,这从事的名位,应该足以满足他的胃口了。”
“介时主公既能全了招贤纳士美名,又能不费吹灰之力,削了刘备的左膀右臂,此一石二鸟也。”
蒯越洋洋洒洒,为刘表献上一计。
刘表眼眸精光一闪,点头赞道:
“异度此计甚好,若这萧方肯识时务,老夫用他又何妨,这点气度老夫还是有的。”
“异度,你就替老夫修书一封,招他前来听用吧。”
蒯越领命。
刘表脸上阴云尽散,不紧不慢的重新拿起茶碗,悠然的送往嘴边。
脚步声响起,亲卫高举一道帛书,匆匆而入。
“启禀主公,宛城细作急报。”
“刘备已于两日前攻破宛城,张济举火自婪,张绣率西凉军残部,已归降刘备!”
亲卫半跪在地,高声禀报。
“噗——”
刘表刚刚送入口中的汤茶,猛的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