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夜晚燥热, 路游游心里也是烦闷不堪的。
她推门进屋,走廊光线太暗, 半天没摸到客厅的墙上开关。
邴辞跟着进来,转过身低头看她一眼,一抬手,“啪嗒”一声灯开了。
他小臂很长,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身后的门板已经关上了,路游游立在他和门板之间,感受到夏季的热浪和他身上捎带着些微凉的气息。
邴辞微微俯身过来。
路游游登时一紧张,心跳加快, 浑身细胞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但谁知邴辞就只是俯下身来多开了两个灯,然后就直起身子,神情淡淡地收回了手, 也没多看她一眼, 转身就朝着客厅走去。
路游游:“……”
系统:“你这有点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有吗?”路游游赶紧揉了把脸, 将包扔在一边,趿拉着拖鞋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先狂饮一杯解了渴。
她拿着另外一杯水走过去递给邴辞:“你住空的那间房。”
邴辞接过水:“谢谢。”
“就是那间。”路游游指了指靠近阳台的那间房间:“先住着吧。楼上的你的房子已经退租了, 你即便想上去拿点什么, 没有钥匙晚上也开不了门,等明天房东来了再说。或者明天再去买也行。”
“好。”邴辞很平静, 也能称作是失忆后的处变不惊。他环顾了路游游的房子一圈。
正在路游游打算带着他转一圈介绍一下的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 拎着行李朝他的房间走过去。
“你——”路游游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邴辞进了房间, 手握着门把手, 是打算关房门的样子。
路游游局促道:“你不用我给你说点以前的事情吗?好帮助你早点回忆起来?”
“明天再说也来得及。”邴辞没什么情绪, 又礼节性地对她道了声谢, “早点睡吧,晚安。”
见她杵着不走,邴辞露出几分困惑。不过也没说什么。
他后退一步。
房门在路游游面前关上了。
路游游:“……”
路游游:???
……
路游游在他房间外站了好一会儿,神情还是怔忡的、错愕的、没反应过来的。
邴辞现在把她当陌生人,态度无比疏离。虽然因为良好的教养的缘故,他仍然是温和有礼的。但路游游明显能感觉,那个对自己百般迁就和心动不已的邴辞变得非常遥远了。
这落差感未免太大了。
路游游心头像是缺了一块,有种从天堂被打下地狱的感觉。
她感到焦躁到有些口渴,又去厨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
路游游在客厅待了会儿,邴辞很安静,房间里没传来什么动静。但路游游整个人却比下午他回国时心情更加低落了。
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放小音量,捡起脚边的抱枕。
突然听到门把手“咔擦”的声音,她迅速抬起头,挺直脊背坐直,假装是因为看电视才待在客厅,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但接下来,她用余光盯了半天也没看见邴辞出来。
路游游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咔擦”一声是他要换衣服,把房门反锁了。
“……”
难不成还怕她冲进去偷看他不成?
路游游着实被气到了。
路游游在客厅来回走了两步,心里像是住进了一团蚂蚁,叫人慌张。她忽然把抱枕一扔,冲进房间里,翻出来一条装在真空袋里的新的浴巾,然后去了邴辞房间门口。
路游游清了清嗓子,敲了两下门:“你要洗澡了吗?我翻出来全新的浴巾,你开门拿一下。”
邴辞开门,有些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浴巾拿在手里:“谢谢。”
“行,那你洗了澡早点睡吧。”路游游别别扭扭地道。
“嗯。”邴辞说完,房门又在路游游面前关上了。
路游游张了张嘴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门板:“……”
路游游心情低落地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爬上床,脸朝枕头一趴,宛如霜打了的茄子,彻底蔫了。
邴辞一朝之间收回了所有对她的感情,用和对待别人一样礼貌但疏离的态度对待她。路游游以前从没想过,这居然让她这么不习惯。她心里空荡荡的,焦灼不安。但同时又非常的愧疚不安,她仅仅只是失去他一天,便已经这么难捱,那当他一次又一次被她推开的时候,他心里会有多少失望和忍耐呢?
路游游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路游游因为根本没睡着的缘故,一大早上听见房间外面有一点轻微的动静,立刻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很快就清醒过来,立马跳下床,打开门。
邴辞已经穿戴齐全,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正在玄关处拉开门。
路游游心里一个咯噔,飞快走过去:“你去哪儿?”
邴辞转过身看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路游游就赶紧拽住他袖子,把他往屋子里拉,急道:“不是说好恢复记忆之前先待在这里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晨跑。”
路游游:“……”
邴辞一手插兜,微微低头,视线落在她脸上,几不可察地盯着她的神情:“你是担心我走了?”
“那、那倒没有。”路游游移开目光,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去之前去过的一些地方转转,医生说这样有助于刺激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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邴辞注视着她,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他将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拿开,淡淡道:“还有点事,我接到了两通电话,工作地方的人打来的,我去见一面,下午回。”
“啊,一上午都不在家?”路游游蹙眉,脱口而出便道:“我陪你去。”
邴辞道:“不用了。”
路游游顿时一怔,心底一涩,委屈如潮水般一层层涌了上来。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的脚尖,语气情不自禁带了埋怨的口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邴辞沉默了下,低眸看着她,问:“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路游游没抬头,也就不知道邴辞的神情,她以为邴辞是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出于疑惑才这么问。
她从昨晚低落到现在,忍不住便道:“你以前——”
路游游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你以前喜欢我”这个话,她憋了憋,脱口而出的变成了:“你以前会给我买早餐!”
“今天也买了。”邴辞淡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只是略带些疏离:“毕竟麻烦了你,作为家属给我签了字。”
路游游一侧头,这才发现茶几上已经放了几份热气腾腾的东西。
邴辞不知道是出于以前的习惯保留,还是出于礼节,仍然对她很好,出门前还特地给她买好了早餐。而且昨天她已经说过了她的喜好,邴辞买的也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但路游游想要的不是这个。她还是感觉无比的低落。
邴辞就在她面前,她却有种失去了他的感觉。
路游游垂着头,闷闷地道:“反正你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不好吗?”邴辞没有情绪,平平静静:“我以为以前的我对你来说很多余。”
路游游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许多话堵在喉咙口,却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有点咎由自取。
邴辞失忆了,不再喜欢她了,说不定是一件轻松了许多的事情。毕竟喜欢她实在是很累。
“算了。”路游游恹恹道:“我去吃早饭,你早点回来,回来再说。”
邴辞想多坚持几秒,但路游游一在他面前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便快主动缴械了。他盯着她的神情,表情松动稍许,顿了顿道:“去洗漱,我等你——”
话还没说完,门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
路游游过去开门。
邴辞也没走,立在她身后,耐心等着。
结果门一开,前两天在酒吧认识的年轻小酒保站在外面。
路游游惊愕万分:“杰森。”
小酒保手里拿着一串耳环,递给路游游,热情似火地抛了个媚眼:“你一只耳环落在酒吧了,我们老板让我送过来,游游,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呀。”
路游游略显慌乱,连忙回过头去对邴辞解释:“这,这个,地址,我也就是喝酒聊天时,随口对他一说,没想到他就记住了。”
邴辞脸上的柔和瞬间就变成了面无表情。什么缴械,什么挣扎都见了鬼。才认识多久,就有别的男人找上门了。
邴辞冷淡地道:“哦,没关系,我先走了。”
邴辞说完便一声不吭,拎着外套,拿着手机,越过路游游,出了门。
路游游从小酒保手中夺过耳环,叹了口气:“你别再来找我了。”这位酒保对她的追逐很明显,漂亮的富婆谁不喜欢。
杰森有些失望:“酒吧你也不再去了吗?”
“刚才那位。”路游游指了指邴辞已经下楼了的身影:“好像不太乐意看到你。”
杰森也感觉到了,他用夹杂着半英文的中文对路游游撒娇道:“这种男人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嫉妒心很强。”
路游游:“……”现在的外国人都这么奔放了吗,人还没走就开始撬墙角了。
杰森更加起劲,抱着路游游的胳膊摇晃起来:“这种妒夫有什么好留在身边的,我比他帅,我不香吗?”
妒夫本人故意加重脚步声,其实仍徘徊在下层楼的楼道口。听见这话,一个趔趄,额头青筋跳了跳,差点没回来把人扔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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