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萧涉的病弱形象,是装他的。
对于这一点,作为近距离接触过萧涉的苏漠表示。
这不可能!
之前在沧州城的竹林,若不是她出手;萧涉约莫就废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其二了。
那便是当初那件导致安平不能生育那件事儿,是萧涉身边的人做的。
想到这一点,苏漠便可以进一步推断出,当年一手毁了安平公主一生的那个始作俑者应该是萧栾。
听到苏漠如是问,萧栾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倒是没想到苏漠竟然这么快便猜到了他头上。
不过最后,萧栾还是没有任何言辞闪躲的直接承认了。
“是我做的。”
虽然当初为了拆散苏漠和程言,他从中做了不少手脚;但是从头到位他都没想过让苏漠再受重创。
因此,后来面对让苏漠再次重伤的安平和程言,萧栾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他们教训。
而程言,若不是因为他跟着他爹上了战场,跑的太快;只怕今时今日,他也未必能如此的完好无损。
虽然答案如自己所料,但是萧栾的干脆还是让苏漠,微微有些诧异。
“那这些年被我教训过的那些人...”
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嚷嚷着说要回去找他们的老爹,去御史台参她爹一本。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没有一个人为此付诸过行动。
甚至那些人在第二次再见到她时。
还对她表现的毕恭毕敬的。
活像她的一番教训,让他们学会了重新做人一般。
一开始苏漠其实也十分的莫名。
她就没见过这么善变的。
前几日还嚷着要跟你没完没了的人,不过短短几日就换了一副面孔。
她想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为此苏漠还特地暗中查探了一番,结果却显示一切正常,她纠不出一丁点他们突然变成那副模样的缘由。
久而久之,苏漠索性也就不查了,任由他们去了。
现在安平的事儿得了萧栾的亲口承认。
苏漠猜想:那这些事儿的背后恐怕也和萧栾脱不了干系。
见苏漠的话只说了一半。
萧栾带着些疑惑的神色轻“恩?”了一声,好似在询问她口中的那些人是哪些人?
苏漠见罢索性说的直白些。
“那些被我教育过的公子哥,后来没有再找我爹麻烦,是不是也是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不然没道理,那些人会突然想通。
瞧着苏漠如此认真的神色,萧栾眉头一挑,随后解释道:“我只是制止了他们想撺掇他们的父亲,去参奏岳父大人的决心;至于后来他们对你的毕恭毕敬,这可真与我无关。”
对于苏漠说的那件事,萧栾确实有在当中插手。
但是却又不完全是因为他。
至少有一半的原因,与他那个岳父大人多年前广结善缘有关。
二十年前,苏易名声最盛之时。
这有天下半数以上的名流文士是他的追随者。
甚至还有不少人是受了他当年的一篇家国天下论,才走上的入士道路。
对于这一点,既然他那未来岳丈没准备声张。
那他这个做女婿的也不好太过逾越。
听着萧栾如此避重就轻的回答,苏漠心中有了数。
想着接连好几件她猜测的都自己有关的事儿,都得到了萧栾的亲口印证。
那么后面的那些疑惑,她也无需再过多追问。
只萧栾这日渐熟练的一口一个岳父大人,还是让苏漠微微有些不适应。
尽管这不是萧栾第一次叫,也不是苏漠第一次听了;但她就是十分的不习惯。
(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她有些害羞)
于是便有些略显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那个安平公主,到底是什么身份。”
对于这个问题,她虽然也已有了猜测,但还是想着求证一番,才不是为了转移话题。
绝对不是!
萧栾听着苏漠直接跳到安平公主的问题上,心中不免也有些许的诧异。
这个话题跳的,真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直到他瞥见苏漠有些泛红的耳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原来是听到自己叫她爹,岳父大人而有些害羞了。
真可爱啊!
有了这个认知,萧栾顿时感觉心情大好。
苏漠见他没回答,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好似在说:我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一下呀!
萧栾见罢,佯装干咳一声,随即开口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潜台词便是:既然猜中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苏漠被这句话顶撞的面色有些泛红。
但是为了表示她绝对不是故意转移话题,便还强撑着用不可置信的语气确认着。
“还真是药人?”
萧栾瞧着她这副模样没去拆穿,只是忍不住支起一只手挡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随后煞有其事的微微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次之后,她基本已经是弃子一枚了。”
安平公主之所以会被萧玉海封为公主,便是她身上所流淌着的血,那是萧玉海救命的药。
这一切都还得从二十年前开始说起。
萧玉海篡位后不久,就感觉自己身体上有诸多的不适。
为此他招来皇宫中的所有太医,结果那些太医瞧过后皆没什么眉目。
被恶疾缠身的萧玉海不得已之下,便只得在背地里寻访天下名医。
但是因为有朝廷和武林盟,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在。
作为名医之首的董家并没有出手帮萧玉海。
因此萧玉海的这番寻觅,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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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却让他意外得到了一记偏方。
本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心态,萧玉海用了那剂偏方。
没曾想那偏方一用,萧玉海顿时便感觉身上的所有不适感都消失了。
然而这一切才只是开始。
因为那个偏方只能遏制他的病情一时,并不能彻底根治他。
因此在不久之后,萧玉海便再度病发了。
病情甚至恶化了。
那一次的病情来势汹汹,直接让萧玉海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等他醒来后,还心有余悸。
这时,一个游历四方的方士,主动找上了萧玉海。
并告诉他,他会得这病,全因他在夺位时,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造了过重的杀孽;以至于被戾气反噬了自身的龙气,故生了此疾。
想要根治却是不可能,不过他手中有一副药效强劲的药方,可以遏制他得病情。
只是这味药还需要药引子,那就是童男童女。
以童男童女为器,再辅以他药方上的草药,便可练出能压制他隐疾的药方。
安平就是药方中得童女,她从小时候开始就在各种草药下被摧残,被滋养。
她所吃的那些苦,便是为了将她的血凝练成药引,以此来压制萧玉海身上的隐疾。
此法虽然简单,但其过程却是极为惨无人道。
因为那药方中的草药,不仅有治病的奇药,还有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么多年,萧玉海前前后后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去培养童男童女来做药人,给自己续命。
但是最后真正成功的却只有寥寥几人。
过去十多年,其他的药人先后为了给萧玉海续命都命丧了黄泉。
安平公主则是这世上残存的最后一个药人。
这一次,萧栾会动手炸了沧州城,本就是冲着萧玉海的隐疾去的。
过去的五年,在别人所不知的背地里。
安平公主前后给萧玉海换了数次血,随着换血的次数越来越多;安平公主血液里的药效,对萧玉海身上的病的压制效果,已经变得微乎其微。
这也是为什么以往,萧玉海换了血,翌日就能神采熠熠,这次却还多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的缘由。
当年在培养出几个药人之后,萧玉海便终止了那个万恶的药人计划。
但是因着现在安平的血,对他隐疾的压制越来越低。
萧玉海便开始了重操药人培养的计划。
这次的地方就定在了沧州城。
因此萧玉海在听到沧州城被炸了才会气极晕倒。
因此他从头到位担忧的都不是那座矿,而是那些能给他续命的药人最后如何了。
结果因为安平的血药效变差,抑制不住他身体里的隐疾,因此他才晕了过去。
听到萧栾如是说,苏漠的身形微微一顿。
弃子么...
她想到了安平公主手上那刺目的伤口。
被换了一次血,就直接成了弃子么?
皇家人果然生性薄凉啊。
一个时辰后,一道圣旨从皇宫里发出来,宣旨的公公一路从皇宫里疾步而出,出了宫门便直奔安平公主府。
此时的安平公主,刚重新处理完自己手上的伤口;在清理伤口的过程中,因为药效的消失。
安平公主整个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回想起自己今日的所做所为。
心中顿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今儿丢脸丢大了不说。
她还上了别人的当了!
那个半夜潜进公主府来,告诉自己五年前的事儿与苏漠有关的人,明显就是把她拿来枪使了。
而她当时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全然没想过背后的深意。
回想起今日自己在大理寺的所作所为,安平公主银牙紧咬。
诬告苏漠的事儿,其实说大也不大。
最要命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秋月说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儿。
这让她本就不太好的名声,将越发变得一落千丈,这样下去可不行。
想到这里,安平努力思索着可否有挽回的办法。
结果脑子里刚拿定主意,准备进宫去主动请罪时。
公主府的一个婢女便跑来告诉她:“公主,宫里来圣旨了。”
听到圣旨二字,安平公主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之后又立即在心中宽慰自己。
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事情或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想到这里,安平公主连忙整理好自己的心绪,问那个婢女。
“传旨公公,现在何处?”
婢女看了安平公主一眼,随即往一旁挪了一步,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方才站在的位置。
安平这才发现,这个婢女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萧玉海最近的新宠小氏子(第一百三十一章出现过的那个小太监。)
因着小氏子相貌比较年轻,安平先前才会直接忽视他的存在。
眼下知道了小氏子的身份,安平公主可不敢再怠慢于他。
面上流露出些许的歉意,伏低做小:“十分抱歉,我方才眼拙没能认出公公来,还望公公不要往心里去。”
小氏子听后,淡笑回应着:“无妨。”
左右他被人无视也不是第一回了,他早已经习惯了。
见小氏子如此好说话,安平公主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公公不仅看着和善,脾气也是个好的。
这一点可比以前那个亥公公好的多了。
两人闲话了两句,安平公主这才上前一步,屈膝跪了下去。
“安平接旨。”
小氏子见罢,从袖中拿出一卷黄金卷轴,缓缓打开。
随后才高声诵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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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平公主,心胸狭隘,善妒成性,德行有亏,即日起褫(chi)夺封号贬为庶民,逐出盛京,永生不得踏足,钦此。”
小氏子公公的语速不紧不慢。
但这道圣旨的短短几十字,却无一不在彰显着皇家的无情。
想当初皇上册封安平公主时,才用了一个称赞的词汇,如今褫夺时却用了数个。
真是有些讽刺。
更讽刺的时今日之前,这安平公主还了救过皇上一命。
眼下因为这位闯了祸。
皇上就要剥夺她的一切,将其贬为庶民。
这不禁让小氏子想到了一句话。
狡兔死,走狗烹。
说的大抵就是现在的安平公主了吧。
安平这边在听完小氏子宣读完圣旨后。
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
在这圣旨下达之前,她其实已经在脑海里想过了很多种皇上会给到她的惩罚了。
禁闭,大狱,或者上刑。
却独独没想到,会是直接剥夺她的一切,让她不能再踏足盛京城。
为什么?
在今日面对苏漠的这件事上,她承认她冲动了。
可是在其他地方,她是有那一点没做好么?
五年前,苏漠和程言的婚事是她毁了的;一直如同连襟的程府和苏府的关系,是她动手破坏的。
她当时做下那些事儿之事,萧玉海明明还夸她聪慧懂事了。
现如今却用心胸狭隘,善妒成性,德行有亏来讽刺她?
就算如此,这么多年,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她不仅多次以自身的血肉救回了萧玉海的命。
还十分出色的完成了萧玉海给她的每一个任务。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走错一步之后。
萧玉海就要这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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