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明节，娇娇肚子越来越大了，傅赢小心搀扶着她去给曲父曲母扫墓。

    两座冰冷的墓碑，紧紧挨在一起，上面是一对笑得甜蜜的夫妻。

    娇娇放上鲜花，和爸妈说了很多。

    “我要生小宝宝了，我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我和傅赢都觉得是男孩，傅赢还买了很多玩具小汽车，宝宝以后到了能走路的年纪应该会很喜欢。

    这种感觉好奇妙，不知道爸妈你们当初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一样的感觉。

    前两天回家了，多久没见，挺凄凉的。许妈妈回老家了，橘子嫁人了。家里就几个老佣人打扫房间。小时候曲宅疼我的人都离开了，原来世事难料，是这样。

    但还好，傅赢还在。我也不算太可怜。

    傅赢问我想不想回去住，我不想，没有你们在，那就不是家。

    我准备考教资，过两年当个音乐老师，天天呆在家里，都快发霉了，总要找点事情做做。

    你们会不会很失望？从小你们就想让我成为一个很优秀的音乐家，我没那个本事，知足常乐吧……”

    傅赢拉着娇娇的手，娇娇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回头对他说没事。

    走了，娇娇说了一句：

    “爸妈，过段时间我还会来看你们。”

    汽车往前开，娇娇不解：

    “咦，这不是回家的路？”

    傅赢苦笑摇头：“我去看看我妈。”

    娇娇心口发酸。她一直没听傅赢说起关于他的母亲。

    现在想想，其实母亲对自己再不好，孩子在心底总归留给她一定位置吧。

    相比曲父曲母的墓地，傅母的坟墓显得就格外的凄凉。

    娇娇说不好，明明墓地也选的是上好的地段，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傅赢跪下的时候，娇娇才反应过来。

    缺的是人情味。

    她爸妈的坟时常有人来看望，而看望傅母的永远只有傅赢。

    傅赢看着墓碑上这位过分美丽，眼神却格外刻薄的女人，心情复杂。

    他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算是感谢她的生育之恩。

    又站起来，拍拍灰，看着她的照片，对娇娇说：

    “你知道吗？其实我妈妈挺可怜的。”

    “嗯？是因为你爸吗？”

    “不单单是这样。”傅赢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妈妈出生在一个还算小康的家庭，人长的好看，也很聪明。靠自己本事考上了和你妈妈同样的大学，余乐音乐学院。

    可是音乐学院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学费又高的离谱，我妈妈家里面重男轻女不愿意给她钱。于是她一边打工一边努力上学拿奖学金，挺辛苦的。

    看着周围的女同学个个打扮的金枝招展，穿着首饰都是高档品，她就开始嫉妒，有了歪心思。

    刚好一个有钱的人渣看她好看，一个为色，一个为钱。最后有了我。所以我一出生都是个错误。

    这时候，人渣腻了，不想负责，可是我妈不想放开这个摇钱树，一哭二闹，母凭子贵结了婚，嫁入了豪门。

    可是嫁入豪门后，傅家根本瞧不起她，她受了很多委屈。生了我之后，她为了讨人渣欢心，甘愿放弃自己的音乐前程，专心在家里相夫克子。所以我很小的时候享过几天福。

    但慢慢变了，人渣开始学会赌博酗酒，一输钱就喝酒，一喝酒就打人。打我妈打我，我妈被打了之后也来打我。她会经常拿着刀发疯的朝我吼，想和我同归于尽。也不知道最后为什么没杀我。

    她说是我耽误了她一辈子，她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她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

    那时候我就在想，可是我也不想出生呀……为什么要怪我呢？明明那时候我还那么小。

    后来人渣的小三小四小五直接明目张胆的嘲笑我妈，终于有一天，我妈彻底受不了了，带了我离开家。她大概就想着气一气那个人渣，以为人渣不会放任我们不管。

    但是她猜错了，人渣为了生意，为了钱，要和她离婚，连同不要的还有我。

    她死在水边，说是溺水，其实是不签离婚协议书，被人渣找人杀了……

    我以前经常做噩梦，梦见她那天把我丢到大街上不要我。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她丢下我那天去找人渣，大概也是害怕我跟着去会出什么事吧……”

    傅赢语气很平静，像一潭死水。

    听的娇娇很压抑，很窒息。

    她牵着他的手，哄他：

    “别说了……那个人渣受到报应了。”

    “嗯。”傅赢点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那个女人，轻轻说了句：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生在傅家。”

    所以当娇娇翻资料取名字的时候，傅赢极力不赞同孩子姓傅。

    他把娇娇的小本子拿过来，在每一个备用名中，都划掉傅姓，在旁边改成“曲”

    娇娇觉得是男孩子，傅赢也觉得是男孩子，所以准备的东西全部都是男孩子用品。

    他俩很自信，觉得铁板钉钉了，甚至洋洋得意认为他俩心有灵犀。

    然后生出来是个女孩。

    曲娇：“……”

    傅赢：“……”

    是心有灵犀的愚蠢。

    女儿刚生下来，曲娇犯了愁。

    因为觉得是男孩，所以取的名字都是偏男性的名字。

    傅赢觉得无所谓：

    “女孩子怎么了？我傅赢的女儿一定要成为新时代独立女性，丝毫不比男性差！”

    所以并没有特意找柔情似水的女孩子名字，直接从取名小本子上找了个中性名——曲星筠

    星光璀璨，傲气如筠。

    这话一语成谶。

    星筠从小就像男孩子一样，天生的冷脸，爱皱的小眉毛。严肃欠揍的样子和她爹是一模一样。

    才几岁就耍小汽车，捯饬飞机模型。听妈妈弹钢琴会睡着，陪妈妈逛街会嚷着回家看科学大科普。

    娇娇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家里有一个傅赢还不够，又生出来一个小傅赢。

    都说母女连心，她这个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打扮臭美的妈妈跟女儿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父女俩看赛车视频比陪她看爱情肥皂剧还来得起劲。

    她偷吃零食，不仅要挨老公说，还要防着女儿教训。

    拿剪刀整理绿植的时候不小心戳到手，她哭唧唧的喊疼，星筠就屁颠颠的拿着医药箱跑过来，说她：

    “笨蛋妈妈！”

    可见傅赢基因强大。

    程娅笑话她：“当时我就觉得要生出来跟傅赢一样的孩子，那该多痛苦！你不是说男孩和女孩你都好喜欢，像你和他都可以。”

    娇娇都快愁死了，程娅还那么说。

    于是捂住耳朵哀嚎：“这都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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