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阴雨绵绵。
繁花秘园别墅的落地大窗前,云芊半躺在摇椅里,将腿跷在脚踏上,伴着矮桌上瓷杯中飘起的茶香,抱着一本书,悠闲地阅读。
过了一会,后面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
陈夏头顶一个随意的发髻,身穿麻布睡衣睡裤,去餐厅沏了一杯清茶,按亮客厅顶灯,走过来,躺进矮桌另一边的摇椅里。
云芊把书从眼前移开,转头看向陈夏,“你这个发量真是多到离谱,这么大一个发髻都差点容不下,平时是怎么保养的?”
陈夏挥挥手,“我说没有保养,你信吗?就像这张脸和身上的皮肤,天生如此。”
云芊仰面朝天,用力长叹:“嫉妒啊!”
陈夏微笑,“没有睡午觉?”
云芊摇摇脚丫,“平常在剧组拍戏,没有这么多空闲,也没有好的睡眠条件,午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我就没养成那个习惯。
“现在突然有了时间,躲在空调和通风的庇护下,既不热、又不闷,听着窗外的雨声,嗅着茶香,看着小说,不也很惬意吗?”
她竖起手中的书,将封面朝陈夏晃晃,“而且,江东文艺狡猾了,居然在周六发售你的新书。看得正精彩,我怎么舍得去午睡?”
陈夏点点头,“睡不睡午觉,纯属个人习惯。不过,昏暗的光线有损视力,你下次看书的时候,还请记得把灯打开。”
云芊摇了摇手,拒绝陈夏的建议,“开启人造的光源,就没有阴雨天气里那种被大自然团团包裹的舒适气氛了。”
她将书页朝下,盖在自己肚子上,“网上的那些讨论,你都看过了吗?就这么躺在家里和我闲聊,不需要采取什么行动?”
陈夏跷起双脚,“网上的言论,无论是夸赞,还是贬损,我的态度都是放任自流、几乎不看,更不用说采取什么应对了。
“记得《最是青葱》才出的时候,我还会密切关注读者们的评论,希望找到他们的喜好和倾向,也能及时修正自己的不足。
“但很快,我就发现读者们的文学素养和个人素质参差不齐。于我而言,绝大多数评论是宣泄情绪或胡乱分析,没有实际意义。
“沙里淘金太费时间,我就这么养成了闭目不看、塞耳不闻的习惯,特别是每次有新书上架销售,更是连手机都懒得打开。”
她抿了一口茶水,“我的这种态度,本来只适用于自己的小说和歌曲。其他方面,我还是愿意见识人们经历,开拓自己视野的。
“但慢慢地,我又发现,读者听众的情况只是社会现实的一个小角落。微享这样的平台越是发达,人群暴露出来的问题就越多。
“一些权贵为了维护既得利益,挑拨网民情绪,把城乡矛盾、地域差异、性别歧视扩大成对立,希望以此撕裂社会、消解抵触。
“一些商家为了牟取暴利,主动制造焦虑,把人们向往的富足生活、崇高品质、美好追求,与特定种类、特定品牌的商品绑定。
“一些媒体为了提高流量,在报道中恶意解读、断章取义、刻意忽略,甚至罔顾法律和职业操守,传播不实信息、捏造虚假新闻。
“很多网民因为各种原因,迷失在信息的海洋里,无法区别真伪、认清是非、分辨对错,只能被错误的潮流欺骗、伤害、裹挟。
“他们中的一些,或是被利用、或是主动投靠,又成为了下一轮欺骗、伤害、裹挟的帮凶。周而复始,每况愈下,不见止境。”
陈夏又喝了口茶,面露怜悯,“我们常常嘲笑清兰联邦扭曲的社会,哀叹她可怜的国民,却不知将来,有谁来惋惜我们?”
云芊拿起茶杯,和陈夏的碰了碰,“换个角度,可以看到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我们发现了隐患,又具备影响它的能力。
“从你的小说、歌曲中,从我们的网剧、电视剧里,很多人找回了淡忘的爱心,增长了生活的勇气,练习着珍惜平凡的美好。
“即使无法避免,只要我们一直标记着坚持的方向,腐坏的结果就会来得更迟、伤害更小,人们也能更快、更容易地从中恢复。”
陈夏笑起来,温柔而坚定,“谢谢你的鼓励。道路再长,坎坷再多,我也不会放弃的。”
云芊点点头,“说回这本书,一部分通宵熬夜的反馈已经出来了。一些网友表示,新书的角色和背景很有趣,但主题不够深刻。
“另一些网友则认为,不必每本书都要去触及人心深处,换个轻松爽快的剧情,给疲惫的脑子放个假,也是能接受的。
“这个理由说服了一些人,但又有人提出新的担心:现代人喜欢短平快,如果销量继续大涨,会不会从此限制你的创作思路?”
陈夏很放松,“他们的评论和猜测,感觉带着些调侃。江东文艺的王欣中午发来消息,首日的销售趋势正常,随他们去吧。”
云芊笑笑,“有意思的是,你现在的反应也在读者们的猜测之中。他们普遍认为,你就是一个高冷的人,不屑理睬凡尘俗事。
“虽然有人提出,你和人们没什么互动,可能只是因为社交恐惧,或者是节省时间专心写作,但反例太多,说服不了主流看法。”
陈夏伸了伸手脚,像一只慵懒的猫,“他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以前决定少看那些奇谈怪论,果然是对的选择。”
她喝光了茶水,带着云芊的杯子去添。
回来的时候,陈夏满脸恶趣味,“我决定了,满足他们的‘愿望’,后面两本都写完再一起发。如果可行,电影也是两部连着拍。”
云芊接过瓷杯,“两部连着拍,好处是有不少,但若是也连着上映,对于票房和口碑,肯定是有负面影响的。”
陈夏摇摇头,倒在摇椅上,“放心,我就是吓吓可爱的读者,没有那么任性。两部电影之间,最少也会留半年间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