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书架上的那两册《蜉蝣》,虽然引发了网民们的诸多猜测,但陆离和陈夏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次的风波慢慢就平息了。
莉莉本来以为会有一些负面的谣言出来,也在谋划着怎么应对,却发现大家对陈夏的猜测基本都是正面的和中立的。
唯一暗示陆离和陈夏存在利益交换的,因为没有确凿证据,立刻被微享官方认定为谣言,发布的账号也被愤怒的网民举报、禁言。
网上的主流猜想分为两种,一种比较浪漫主义:陆离是陈夏的忠实读者或狂热粉丝,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作者的支持。
这个猜想引起了部分网民的讨论,即其中是否存在公权私用的问题,但猜想本身就是虚构的空中楼阁,讨论也自始便无意义。
另一种猜想比较现实:陆离在暗示国民,他注意到了大家关注的社会问题,不会装聋作哑,将要认真寻找可行的解决方案。
这个猜想如果是陆离的真意,大家倒是充满了期待,希望他作为国家最高权力机关的首脑,能够破除阻力,为国民做一些实事。
等到陈夏和莉莉在南都机场见面的时候,从彼此的脸上,都只能看到轻松和惬意,看不到这次突发事件的残留影响。
莉莉作势看了看陈夏身后,“早啊。就这样空手来的?杂志社可不会准备拍照用的衣服,你就不能多带几件备用的吗?”
陈夏理直气壮,“不然呢?保镖们都放假了,我可不想拖一个大箱子。而且我一个作家,又不靠脸面过活,身上这套就够了。”
莉莉摇头叹息,“好吧,长云第一美人有充足的任性资格。你就是穿着一堆枯草黄叶、腐坏兽皮,也远胜我们这些庸脂俗粉。”
陈夏稍微拉低一点墨镜,向莉莉展示一对白眼,“不要阴阳怪气。和那边的对接工作都是你负责的,具体是什么安排?”
莉莉和陈夏在候机厅找了个角落坐下,“放心好了。杂志社有车到机场接送,等到了地方,先由化妆师估一下上妆时间。
“如果时间足够,就上午拍好封面,然后卸妆,到酒店招待午餐;如果时间不够,那就先做文字采访,下午再拍封面。
“因为你的外在条件特别突出,那边和我都认为,化妆、拍照不会像别的名人,要耗费太多时间。最迟傍晚,应该能全部结束。
“至于是留在北都吃晚餐,还是赶飞机早点回来,都由你做决定。如果安排上有什么想调整的,现在说吧,我和他们再去沟通。”
陈夏摇了摇手,“就这样吧。”
飞机顺利起降,两人很快到达北都,被接待人员引到停车场,坐进杂志社的商务车,前往距离机场不远、位于市郊的办公大楼。
杂志社没有组织欢迎活动,但很多员工还是自发地聚集到楼下大厅,从门口一直排到电梯旁,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陈夏的到来。
负责专访的记者是一名中年女性。看到电梯门合上,她拍着胸脯开玩笑,“还好我准备的问题不太尖锐,不然怕是要担心闷棍了。”
陈夏保持着刚才的淡然微笑,“你们都是同事,这种直接伤人的事,他们怎么做得出来?无非是在家里扎扎草人吧。”
记者哈哈大笑,“网上一直有传言:不像文字那么温柔,陈小姐本人特别高冷。没想到传言只是谣言,我对下午的采访有信心了。”
电梯门开了,杂志社的副社长在门口相迎。大家客套了几句,陈夏提出先忙工作,副社长连忙带路,领着大家去化妆间坐下。
然后特别尴尬的事发生了,化妆师纠结了十分钟,出去喊了另外两位化妆师和两位摄影师,然后五个人又小声议论了十分钟。
陪在陈夏旁边的副社长没有出声质询,但房间内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对这几个人的迷惑行为有些不满。
不能一直浪费所有人的时间,看起来最为年长的化妆师终于走过来,“陈小姐,副社长,对不起,我们讨论和犹豫的时间太长了。
“事情是这样的:陈小姐真人的容貌,远比电视上更美,也远超我们化妆能力的上限。全国能为她化妆的,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专访中的一系列提问,有时会使受访者产生情绪波动,再叠加思考问题、斟酌答案的疲惫,很难不影响最终的拍摄效果。
“我们曾预估化妆、拍照的时间,觉得上午有可能完成。这样,既方便陈小姐预订过来的航班,也可以有效避免上述的隐患。
“但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我们还是把时间算多了。不仅化妆的时间可以省去,拍照的时间可能也会大幅缩减。”
副社长面色稍霁,“你们的意思是,不要为陈小姐化妆,就这么直接拍照?”
化妆师点点头,“是的。如果勉强化妆,只会破坏陈小姐天然的美感,最后拍出来的效果不好,对双方而言,都是损害。”
副社长起身,征求陈夏的意见,“陈小姐,不好意思,本社低估了你的美貌,以致于准备工作不够充分。请问你的意见?”
陈夏摇摇手,笑着回答:“不必道歉,各位请坐下说话。我对自己的容貌没有追求完美的强迫症,平时也是几乎不化妆的。
“与其说可能存在不满,倒不如说,我对贵社员工坦诚直白的态度非常满意,对你们实质重于形式的态度非常尊敬。
“我是一个作家,靠丰富的想象、文字的魅力吸引读者,因此才能获得云梦奖,想来这是贵社邀请我做专访的主要原因吧。”
副社长点头微笑,伸手虚引,“陈小姐大度,我们也不能再浪费你的时间。请跟我去摄影棚,这就进入拍摄封面的环节吧。”
有前面的对话铺垫,摄影师没有心理负担。陈夏摆了几个日常的姿势,封面和内页的插图就全部拍好了,时间还没到中午。
去酒店的路上,陈夏向前座的女记者提问:“化妆师刚才的话,让我分外留心。下午的环节,你准备了多少‘不太尖锐’的问题?”
女记者转身微笑,“我们《文艺观察》不是娱乐小报,总还是有下限的。化妆师有些危言耸听了,社里的态度绝对是友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