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轰隆一声巨响，章鱼怪塔库拉被巨大的“黑油”蠕虫击中，惨叫着从天上落了下去，直直栽向地面深处，看不到踪影了。

    “黑油”蠕虫轰隆一声，扒住天台的边缘，停在离宁寅宵和艾琳十几米远的地方，不动了。

    “宁寅宵，你听我解释，不要冲动。”王夷齐连连摆手，冲着宁寅宵抵住艾琳肚腹的、持着尖锐瓦片的手说，“你先放下，太危险了，有事好商量……”

    宁寅宵扯着艾琳，倒退了几步，靠在天台边缘，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主意，但却是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

    “你听我解释，”王夷齐说，“‘黑油’，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

    你不要受类似章鱼怪之类的怪物蛊惑，‘黑油’的本质，是生命的升华，实现共生的更高境界；

    一旦你与黑油结合了，你就相当于与所有其他‘黑油’生物共享生命了。

    你可以想象么？这意味着多么大的智慧，多么大的快感，多么大的生命体验？

    更不用说，一旦你与‘黑油’实现共生，就相当于你得到了永恒的生命，自此永生不死了。

    从根本上讲，‘黑油’是终极的平等——

    所有与‘黑油’共生的生物，不管是修行千年的仙人，还是地狱的恶鬼；不管是纵横宇宙的银河鲲鹏，还是弱小的蚂蚁，都获得了完全平等的生命体验。

    从这个角度上讲，‘黑油’的发明，难道不是一个伟大的创举么？”

    “‘黑油’是被发明出来的？”宁寅宵问道。

    “宁寅宵啊宁寅宵，你既然知道我可以实时读取你的思想，就不要明知故问了。”王夷齐的身形突然变化，宁寅宵震惊地看到，居然变化成安家宜的外形。

    眼前出现的，是衣着朴素，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的安家宜。

    宁寅宵浑身抖动了一下，他瞬间理解艾琳见到忒休斯时的动摇了——见到的安家宜的一瞬间，自己也动摇了一下。

    尽管知道眼前这个安家宜是“黑油”拟态出来的，宁寅宵还是有点退缩了，弱弱地又向后退了两步，揽着艾琳，后腰靠住天台的边沿。

    “你不要逼我，逼我的话，我们就一起死给你看！”宁寅宵颤抖地手，手中瓦片尖锐的地方依然抵住艾琳的肚腹。

    拟态安家宜微笑着摇了摇头，用安家宜的口吻温和地说：“小宁，我很欣赏你的决心和勇气，这是真的。

    在眼前这种状况下，换一般人的话，恐怕早就妥协了。

    你在完全没有任何退路的情况下，居然还要死扛到底，真的不能不承认，你这孩子的骨头够硬。”

    拟态安家宜并没有进一步逼迫宁寅宵，反而指了指趴伏在一旁的巨大的“黑油”蠕虫说：“其实，我有好几种办法可以直接击倒你。

    比如，蠕虫可以精准地射出12倍音速以上的麻痹针，直接刺中你的要害；再比如，我可以驱使黑油化作黑雾，瞬间灌满你的肺部，直接控制你的肉体。

    但我不想那么做，我很欣赏你，我很享受与你对话的过程。小宁，我想与你成为朋友，我很认可你的为人和勇气。

    加入我，好不好？我会带给你远超你想象的一切。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

    “你既然想要我加入，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吗？为什么用一张我师父安家宜的脸来骗我？”

    “并不是骗你，”拟态安家宜说，“我就是非瑞莫夫。‘黑油’即是非瑞莫夫，非瑞莫夫即是‘黑油’。

    其实，非瑞莫夫这个词，就是约格尼西亚语中‘黑色油脂’的意思。

    我并没有一定的形态，之所以用安家宜的形象与你对话，只不过是方便而已。”说着，拟态安家宜的样子再次变化了，变成艾琳的样子。

    而眼前的这个艾琳，是穿着鹅黄色长裙，戴着大眼镜，文质彬彬的娑婆世界的艾琳。

    一见这个艾琳出现，宁寅宵又是颤抖了一下。

    “这是我吗？”大着肚子的艾琳惊叹道。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宁寅宵幽幽地说，“是我来的那个世界的你……”

    “这是怎么回事？”艾琳脸上露出震惊和质疑的表情。

    “宁哥哥，你和她之间的事情，我能理解，我不怪你。毕竟，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拟态艾琳说，“我也想和她一样，为你生一个孩子。你能不能成全我？”

    宁寅宵浑身颤抖，不知道是生气，害怕，还是懊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拟态艾琳向宁寅宵伸出手，说道：“宁哥哥，和我走吧，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到一个安宁的地方幸福的生活下去。我愿意陪着你，和她一起陪着你……”

    血涌到宁寅宵脑子里了，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宁寅宵颤抖着说，“你说实话，是不是图谋我的孩子？”

    “是，”拟态艾琳用只有艾琳才会展露出来的诚恳说，

    “没错。我确实想要得到你的孩子，但我不是恶意的，我只是想获得自由，摆脱位面的拘束，能与安家宜他们一样，步入源场。

    宁哥哥，如果你能加入我，咱们可以一起进入源场，成为超越生命、超越位面、超越一切的存在。

    宁哥哥，我相信你理解我，我的这个想法并不是消极的、恶意的，而只不过出于一个普通人本能的追求罢了。”

    “你不要用艾琳的口气说话！”

    拟态艾琳微微点头，一瞬间，变成陈青黛的样子。

    “傻狗，你不要再死心眼下去了！”拟态陈青黛说，“你看你把琳琳逼成什么样子了？你这家伙，张开眼睛看看，你还有退路吗？你还折腾什么呀！赶紧松手吧！”

    “你……”见到拟态陈青黛，宁寅宵的脑子更乱了。

    “她又是谁？”艾琳惊讶地问。

    “我是他兄弟，哈哈！”拟态陈青黛大模大样地说，“琳琳，要不是你下手早，我就睡了这傻狗了！怎么样？他玩起来爽不爽？我猜他体力不错吧？哈哈。”

    艾琳疑惑地转头看向宁寅宵。

    宁寅宵脸色非常难看。

    抬头看向眼前，没有任何出路，“黑油”蠕虫虎视眈眈地趴伏在天台边上；

    转头向天台外侧看出去，巨大建筑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沟壑。

    “琳琳，”宁寅宵丢下手中的瓦片，紧紧抱住艾琳。

    “宁哥哥，”艾琳明白了宁寅宵的意思，眼含泪光，点了点头，“我们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宁寅宵在艾琳的额头深深一吻。

    两人一翻身，宁寅宵紧紧抱着艾琳，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不！”拟态人尖叫一声，“黑油”蠕虫瞬间炸开，化作一张大网，射向二人；

    然而，为时已晚，两人已经从天台顶翻出，落向坚硬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