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蓬莱苑小区14号楼4单元的门口，一个拉着买菜车的老奶奶对宁寅宵三人讲述了近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先是天时不正，春天雷雨，”老奶奶认真地说，“老年间人讲话了：春雷万物惊，秋雾邪祟生。这春天打雷，就容易出事。

    最早是7层72户的一家人，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小姑娘，刚结婚还没孩子，租的房子，刚搬进来没多久，俩人白天上班，晚上回家。

    一到晚上，小伙子睡得实在，小姑娘睡得轻，总是听到卫生间有人笑。

    她害怕了，生拉硬拽着小伙子，开灯去看；看了，又啥都没有；没办法，只好接着睡。

    躺下没多会儿，又听到卫生间里传出来笑声，好像还有人唱歌。

    一天两天是这样，一连一个多礼拜都这样，小姑娘不干了，精神上受不了了，每天没法睡觉啊，一睡觉就听见动静。

    小伙子就说她，嫌她神经质；后来呢，渐渐的，小伙子也听到奇怪的动静啦，果然跟小姑娘说的一样，有时候笑，有时候像是唱歌声，可是听不到歌词，只有曲调。

    更吓人的是，慢慢的，怪声从卫生间开始出来了，往楼道里面走。

    仔细听的话，能听出来，怪声像是个鬼啊什么的发出来的，这个鬼还不老实，没事老瞎溜达。

    时间一长，这小两口就受不了了，每天只能开着灯睡。

    说来也怪，只要灯一开，这怪声就没有了。

    就这么开了几天灯，他们家居然就好了，怪东西好像怕光，被赶出去了。

    可是邻居家就遭了殃了。

    71家是一个退休老头和一个老太太，养了三只小狗。自从72家不闹了以后，71家就开始闹了，也是每天晚上一关灯，卫生间里就开始出怪声。

    三只小狗好像能看到脏东西，整夜整夜拼命地叫唤，叫到最后，嗓子都哑了，眼睛都红了，还是停不住。

    原本老头老太太耳音背，没在意卫生间的怪声，以为邻居家小两口放音乐，声音太大了，传了过来，后来狗实在是叫得太凶了，怎么哄都哄不好，才觉出不对劲来。

    观察了几个晚上，实在受不了了，这老两口就搬走了，上孩子们那儿住去了，狗也带走了。

    从那之后开始，最上到12层，最底到3层，家家户户开始闹。家里要是养了猫啊狗啊的，可就受罪了，整夜整夜地叫唤。

    有小婴孩儿的也受不了，孩子一夜一夜地哭，怎么也哄不好，受了大罪了。”

    “就是怪声么？”宁寅宵问道，“有没有请物业检查一下，是不是水管共振的噪音，或者电路的问题？”

    老太太摇了摇头，说：“物业来过好几回啦，一点用都没有。

    一开始，就是半夜里在卫生间能听到笑声和唱歌声，这还不算什么，后来发展到只要一关灯，整间屋里都是笑声和唱歌声，连卧室都是这样。

    你想啊，闹到这个份儿上，谁还睡得了觉啊！

    老太婆我住在一层，还没轮到我，不过啊，说不好也是早晚的事。这怪声会窜，会传染！”

    宁寅宵思索着，接着问：“这么严重的话，有没有报警啊？”

    “警察来了能有什么用？”老奶奶说，“又不是谁家进了贼，或者出了人命？不过就是有点怪声音，警察也没辙。

    没办法，现在楼里家家户户都得开着灯睡，浪费电不说，真受罪啊，这日子哪天是个头儿啊。”

    “这怪声除了半夜出现，还有什么其他的特点么？”

    “就是窜，到处窜。”老奶奶比划着说，“从东头到西头，从1单元到4单元，从3楼到12楼，来回窜，上下窜，有墙也拦不住，就是这么来来回回的。

    你都能听出来，这动静一会儿由远及近，一会儿又由近到远，像是有个人、哦不，有个鬼，没事就在楼里飘荡，瞎溜达！”

    “这倒新鲜，”陈青黛说，“按说一般的地缚灵顶多在一间屋子里呆着，没有四处乱窜的道理；要是黄皮子或者狐大仙儿，也没有穿墙的道理啊。”

    “呦，你这小丫头还挺懂的呀？”老奶奶惊讶地看着陈青黛。

    “那可不，她可是职业的，有门户有传承的东北仙家，正经的黄金萨满，真正的内行。”宁寅宵称赞道。

    “哎呦，丫头啊，你快给我们看看吧。”老奶奶拉住陈青黛说道，“可不能再折腾下去了，再折腾下去，我们这一楼的人都得找房搬家，谁也住不下去了。”

    “奶奶，您放心吧，我们这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的。”陈青黛笑着回答道。

    “太好了，那个，你们仨孩子，要不来我家吃饭吧，老太太我给你们擀面条。”说着，老奶奶热情地拉着陈青黛就要往楼道里面走。

    陈青黛笑着说：“饭我们吃过啦，奶奶您吃好就行了。我们想见见楼里的人。您不是住一层吗？您认不认识楼上的？谁家闹得厉害，我们就去谁家看看呗。”

    老奶奶连忙说：“认识，认识！你们跟我回家，我给楼上的人打电话啊。”

    跟着老奶奶进入楼道，宁寅宵觉得浑身别扭，看得出来，陈青黛和周惟志也差不多。

    虽然不知道这楼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能感觉出来，这里的现实稳定度被严重破坏了。

    观察细致的人其实能发现，楼道里已经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现实变异和腐化了：

    肮脏的角落，细小蛛网扭曲成奇异的三角形；瓷砖碎裂的纹路，显示出规律的三角形形态；

    就连贴在消防栓和电梯门口，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的小广告遗迹，也呈现出一个又一个交叠在一起的诡异的三角形。

    宁寅宵用下巴示意周惟志，看看这些异常点，周惟志默契地点了点头。

    三人跟着老奶奶，进入位于4单元11的房间。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牛奶香气扑面而来。

    宁寅宵不禁挑了挑眉毛，好奇地四处寻找香气的来源。

    虽然在老奶奶家各屋到处乱转十分不礼貌，但毕竟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反应没那么快；趁着她拾掇买菜车，又去打电话的空当，宁寅宵迅速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

    然而，在这个独居的老奶奶家里，居然没有找到这股奇异的奶香气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