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事情都没听得太明白，就是陈青黛最后的楼层比喻，宁寅宵算是听懂了。

    “仙儿姐，你的意思是，咱们原本在娑婆世界的四楼，不小心掉到二楼？”

    “是这个意思。”

    “怎么会这样……”

    “其实，六道、乃至净土，都是同时存在的。”陈青黛解释道，“我这么解释可能你会好理解一些。

    比如，所谓的鬼，是与人同居一室的。鬼之所以是鬼，人见不到，是因为人的所有感官，都受限于肉体……”

    周惟志插话说：“人类的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和嗅觉本质上都是在感知电磁波，而这个能被人类感官接收到的电磁波的频率是很有限的。”

    “周教授说得对，”陈青黛接着说，“我们仙家有时候会接一些民间的委托，比如有人家的孩子去河边玩，魂儿被水鬼勾走了；

    或者有的家人老人去世了，不肯离开，缠着家里人；

    比较恶劣的情况是，有的人弄一些邪门巫术去害人之类的。

    接受了委托之后，我们的做法往往是进入出马仙的状态，与鬼神对话，解决这些问题。”

    周惟志又插话说：“就是通过训练大脑解码电磁波的能力，改变了感官和意识的电磁波感知频率……”

    “周教授你这家伙，倒是能把什么事都扯到科学上。”陈青黛点点头，认可周惟志的说法，接着说，“你可以想象这种场景——

    比如某家老人去世了，他的灵魂孤零零的、可怜的站在家里，想要与家人对话，可是家里人都看不见他，摸不着他，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很着急，很烦闷，于是尽力想搞出一些动静来，吹灭个蜡烛啦，掀个门帘子啦……这时候家里人害怕了，于是找到我们。

    我们就进入阴间，与这老人对话，告诉老人家，既然已经寿终正寝了，不妨再往前走一步，该往生往生，该投胎投胎。”

    “轮回的过程，就好比你玩电脑游戏，这局死了，重开新局。”周惟志补充道。

    “说到这里，我突然懂了。”宁寅宵点点头说，“我其实能够做到一定程度的神游出体。

    我在神游出体的时候，墙和地面阻隔不了我，平常人也看不到我，那我是不是就跟鬼魂一样？”

    “差不多是一个意思。”陈青黛点点头说，“细说很复杂，但大体上是一码事。”

    “嗯，原来如此。”宁寅宵点了点头。

    “妈呀，你们说的事情真吓人。”苏小小在边上小声吐槽道。

    “没你什么事。”陈青黛转过头对她说，“老实听话，我能带你回去。不听话的话，我就把你丢在饿鬼道，让饿鬼吃了你！”

    “呀，不要！”苏小小尖叫一声，“我保证乖，我一向乖的很。”

    “好好说话，不许发出夹子音！”

    “唔……”苏小小连忙捂嘴。

    宋家宝拍了拍周惟志的肩膀，说道：“小周，我比较认可你的解释。你关于电磁场、频率和密度的解释，还是比较科学的。”

    周惟志点了点头，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回去了。”

    “和尚说，走到游乐园最中心的镜子宫，从那里就能回去了。”宁寅宵说。

    “哎呀，对！和尚说的确实对。”周惟志连连点头，“咱们之所以会落到这里，恐怕就是在雾气刚起之时，误入了某个镜子。”

    “误入镜子？怎么可能？”宁寅宵说。

    “不信？你看咱们来路上的那一片镜子景观。”周惟志指着刚才路过的不远处，那一大片室外布置的镜子广场。

    镜子广场已经变得彻底漆黑一片了。哪儿还有镜子啊，镜框里全是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宁寅宵吐了吐舌头，深感不可思议。

    “镜子与源场之间，有深刻的联系。”周惟志皱起眉头来，“想也没有用，往前走吧。走到乐园最中心的镜子世界，估计真相就了然了。”

    众人都同意，于是整理行装，检查装备，离开这个售票亭，向下一个乐园进发。

    这次再走出来，可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

    随处可见的如同气鼓一般滚圆肚腹、但四肢枯干的伪人，一见有活人出没，立马聚了过来，口吐黑气，举起枯瘦的手臂就要扑咬。

    宁寅宵走在队伍最前方，不断射出强烈的连锁闪电，烧毁了一个又一个伪人；

    周惟志走在队伍的侧面不断掷出红色的光环，切碎躲开闪电的伪人；

    陈青黛殿后，鞭子抖起，在空气不断劈出一道又一道气浪，把尾随的伪人击碎。

    这三人保护着其他三人，以三角形的队形缓慢前进，虽然走得不快，但还算安稳，没过多久，就绕过灰姑娘城堡酒店，来到“灰姑娘世界”与下一个乐园“奥兹国世界”的交界处了。

    总算是没有更多的伪人追来，一行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有两个乐园，就到最中心的镜子宫了。”宁寅宵掏出手机，发现依然没有信号，而且表也停了，时间停留在14:14。

    “手表也停了。”周惟志抬起手腕，他戴的石英表也不走了。

    宁寅宵看看自己手腕上带着的蓝色贤者之石驱动的护盾手表，时间也停滞了。

    “不奇怪，”陈青黛说，“其实并不是时间没有走，而是走得特别特别慢。

    所谓天上一天，地上十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六道里，从上往下看，时间的跨度是以指数层级增加的——如果说，天道里过了一天，人间过了十年的话；人间过了一天，饿鬼道恐怕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换句话说，我们在这里过了几个小时，也许人间连一秒钟都没过呢。”

    周惟志补充道：“这是因为，不同频率的意识载体，所在的世界时间物质的密度不同。

    时间如同沙子一般，是有某种形态的物质实体的，而这种时间之沙又与意识的水平有关……这个原理好像我以前给你讲过，是吧？”

    “讲过、讲过……”宁寅宵有点没耐心听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黑蒙蒙、异光流动的天色，又遥望了一下远方。

    从“灰姑娘世界”出来，下一站是“奥兹国世界”，前方是一大片荒草丛生的草场，更远的地方是一大片森林。

    宁寅宵的注意力完全在前方的道路上，根本无心听周惟志的科学课。

    他感到隐隐的不安——黑漆漆的、齐腰深的荒草地，以及随处可见破烂的房车中，到处都潜藏着渗着黑气的危险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