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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通慧心有三阶五等。

    伏衡华卡在二阶二等的「神智」已有数百年。

    眼下，他终于感觉到一丝瓶颈的松动。

    但不是因为他的努力、积累，而是灵光闪现，冥冥中自然觉醒。

    至于会不会与前不久的玄旦之盟有关，亦或者龙王之战的收益……一切都说不准。

    所以伏衡华发出感慨：实证在前期有优势，但后期依旧避免不了玄悟。

    实证，伏衡华入道后一贯的作风，通过实践出真知，也是西洲仙朝行走的道路。目前东莱修真界因覆洲后的功法散落，也正在走实证之路。

    但眼下的事，不免让伏衡华多了几分思忖。

    「我东莱实证之路的践行，比不上西洲……而西洲因为一味践行实证之路，思考模式方面少了几分灵性、玄感，似乎也不是合格的榜样。」

    从那几个元帅、宰执，再看圣皇本人……似乎西洲正因为人多的优势，反而让这些高层失去创造性，反而一个个呆板起来？

    ……

    帝后合击被伏衡华吓了一跳，可随后见东方芸琪赶来，还是硬着头皮合力轰击伏衡华。

    东方芸琪身边月轮闪耀，替伏衡华挡下「黄天合击」。

    七面月轮破碎，只有两道稀薄月光环绕二人周边，再度幻化新的月轮。

    东方芸琪眉头一皱，转头问：「想什么呢？」

    「想你有多无聊，鼓捣这场一打三的把戏。」

    明面上对赌西洲，暗里也将伏衡华视作对手。

    东方芸琪针对的，是伏衡华的「思考方式」。

    这一战，就是为了告诉伏衡华：东莱可以走实证之路，但也不能放弃玄性灵感。

    「你这些年似乎有不少变化，太阴仙道竟也涉及灵性？」

    「月亮，本就是一颗充斥灵性的星辰。而且——我在太阴府看到贺前辈留书。」

    贺云卿到此一行！

    在太阴府某根大柱下，有这样的一行小字。而在另一边的「观海亭」，还写着一句话。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太阴府观海亭所观之海，乃星海。

    贺云卿站在亭上眺望星海，有所顿悟。

    「或许在前期，我们可以靠着实践经验研究修行道法。无须修心，也可获取强大实力。但心性的修为绝对不能落下，西洲便是教训。」

    「……」

    「你虽然在大道金丹一步留下埋手，心性不足者无法踏出自己的道。但你坐镇东莱，造化福泽过重，已让金丹天劫屡屡削弱。」

    东方芸琪一边还击，一边劝道。

    「劫仙这一关，务必要靠心性，断然不能继续降低难度了。」

    规矩，规制虽然重要，但也不能完全压制天性，不讲究心性修炼，灵感顿悟。

    否则，完全走实证之路，西洲便是前车之鉴。

    而西洲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也与圣皇的选择有关。

    东方芸琪意有所指：「以一己之思推动修真文明，或许能迎来极速飞跃。但在此人灵思枯竭后，整个文明也会陷入停滞，永无寸进。」

    这是东方芸琪作为同伴、合作者，十分罕见地，对伏衡华直白彰显自己对东莱治世的态度。

    不能让一个人的道完全覆盖一洲。

    太玄道圣不行，伏衡华不行，她自己也不行。

    百花齐放，万道激荡。

    才

    能让东莱神洲作为「证道圣地」，诞生一位位证道者。

    这是东方芸琪的理想。

    「你修造化，还是我修造化？这创造力的事，需要你教我呢？」嘴里打趣强辩，但伏衡华也在暗暗反思，回忆这些年行事。

    的确，目前东莱神洲渲染自己的色彩，有些太多。

    而自己当下，的确在研究如何让伏家，让祖母、伏北斗、伏天仓等人安全稳妥的晋升。对此，难免对心性方面有所忽视。

    伏家诞生多位劫仙固然是好，但把劫仙境界的门槛打下来，导致东莱修士完完全全跳出太玄的樊篱，却又走入自己的樊篱，那就不好了。

    或许曾经，伏衡华的确想着大行造化，也效仿太玄道统一般，立下无数造化教宗。但眼下境界高了，反而歇了类似的念头。

    万物霜天竞自由。

    那才是对东莱最好的选择。

    眼下，是时候静一静，让其他人展露头角，让东莱神洲添加一些颜色。

    一言堂之下，自己不就是另一个「圣皇」，让东莱众修彻底失去自己的思考？

    「回头过段时间，我要出门一趟。」

    「需要给你摆宴送行吗？」

    「算了吧。私底下出门转转，看看其他大洲。」

    东莱太小，自己在这里会不断影响所有修士，也会让自己的眼界越来越狭窄，犹如圣皇这般。

    去外面看看，见识见识九天十地的广阔，那才是修行。

    而眼下……

    伏衡华拉起东方芸琪的手，他体内造化法力尽数化为太阳真火。

    「最后一击吧。」

    「也好。」

    日月之力交汇，擂台上空骤然出现周天星斗。

    虽然伏衡华与东方芸琪事前没有演练，没有交流过。但在日月伟力交融那一刻，马上明白该如何做。

    轰——

    一道超日月光与黄天合击术正面对撼，圣皇当即被撞出擂台，孙秋水也险些跌出去。

    「还不快出去，你傻了吗！」

    伏衡华的风音在她耳畔响起，她当即恍然大悟，装作一副无力姿态，被日月光打飞。

    让圣皇一个人出丑，回头未必不会记恨自己。

    唯有两人同时出局，那才是自己的体面。

    想到这，孙秋水对伏衡华不免多了几分感激。

    在台下站定，她抬头望去。

    只见伏衡华身形模糊，神识化身因灵力耗尽而消失，神识也自行遁回本体。

    至于剩下的事，自然都是东方芸琪来干了。

    想到未来派人去西洲交易，安排使馆等等琐事，东方芸琪又是一阵埋怨。

    这厮，惯是只开头不善后的性子！

    ……

    穆琞天见结局已定，低声对身后躬立的伏宣和道：「回头你去西洲周旋，让你家媳妇多走动走动……」

    「孙儿明白。」

    伏衡华打脸后，便应该有人出面周旋，缓和东西两洲的关系了。

    自然，这就轮到自己夫妇。

    穆琞天亦没有久留，自行返还蟠龙山。

    见穆琞天神情寡淡，伏宣和心下一叹。

    祖母这些年心情不佳，孤居蟠龙金殿。本想着博览会汇聚各洲奇珍，请她老人家过来瞧个乐子，却不想又闹出一点烦心事，让老人家给小六儿操心。

    「看来，需要催一催老三了。」

    这时候，就需要给老太太生一个曾孙儿，宽慰宽慰。

    再看不远处的几位劫仙耳语攀谈，伏宣和也匆匆离去。

    再待下去，怕是自己也要被这些劫仙缠上了。

    劝诫小六儿的事，我才不干嘞——

    小六儿的脾气，可受不得打压。

    ……

    伏衡华神识回归，迅速封闭翠光阁，参悟自己在战斗中的那一丝灵感，寻找升华「天智」的钥匙。

    岁月匆匆，博览会闭幕，天央盛会再开，伏衡华皆未参与。

    而且他也不打算去。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次天央盛会肯定会有人针对自己，要求自己封禁一些稀奇古怪的法术。

    去那，还不够着急上火的。

    的确，在这次天央盛会上，诸劫仙强求穆琞天出面，往东莱金榜送了一批「准禁术」。

    据洪昌乙后来在翠光阁做客时所言：「那名单密密麻麻几百条。字里行间，我就看出九个字‘伏衡华的道术要禁掉"。」

    对此，衡华一笑置之。

    越参悟造化，越发了解造化大道的广博。

    所谓的术，只是道之微末。

    若自己愿意，同样效果用其他的术也能办到。

    说白了，一切都是道之演化。

    而在这几年间，伏衡华虽未能彻底升华「天智」，但也琢磨出一个新的修行体系。

    只是这个体系略有些奇葩，不方便在东莱施展。

    ……

    富丽堂皇的宫殿。

    伏衡华站在门口，怒视眼前一群宦官。这些宦官宫人的模样与孟晨、木善生、沧澜子、邓祖、令狐老祖相似。

    「奉太皇太后口谕，查抄陛下书房一应奇巧外道之物，责令陛下闭门思过——钦此！」

    突然，伏衡华睁目惊醒。

    回想梦中见闻，他面色凝重。

    预知梦。

    这是天道对自己示警。

    危机将临啊。

    「我近日虽在进行‘某事物"研究，且对天魔道法有些许、微不足道、一点点皮毛的沾边，可也不应该惹来‘太皇太后"。」

    若自己为皇帝，那么所谓的太皇太后不就是祖母吗？

    恰好，以自己尊师重道、孝敬长辈的性情。保不住有些人会请祖母出面，对自己劝诫一二。

    「不过，祖母到底不是祖父……」伏衡华暗暗忖度。

    以祖母对自己的回护，自不用担心如祖父那般严厉。

    前番，顺外人心思弄一点无伤大雅的禁术名单。无损自己根基，只是个面子功夫。自己也乐得「戏彩娱亲」，让祖母瞧个乐呵。

    但自己还没来得及推动的某体系，可就不能再这样了。

    伏衡华立刻起身，返还四瑞洲蟠龙金殿。

    穆琞天此刻正在花园里养花。

    衡华过去后，立刻放轻步伐，候在边上等待。

    好一会儿，穆琞天将几朵山茶花调理好，把剪刀放在一侧。

    「你小子，怎么有空从翠光阁回来？」

    「孙儿出关，念及久未向您请安，特意回来看一看。」

    穆琞天转身走过来：「不止如此吧。你的性子……放心，老身不糊涂。旁人那些奉承、恳请的话，不会瞎应承。」

    伏衡华赶忙上前搀扶她的手，祖孙向不远处的华亭走去。

    路上，衡华说着自己在玉庭山上撞见的一些趣事。多是一些少年瞎胡闹，与傅玄星昔年一般，闹得玉庭山鸡飞狗跳。

    可眼下，曾经作为胡闹一方的傅玄星，如今却不得不给一群讨债鬼善后。

    「年纪大了，便明白了。你们小时候胡闹惹事，大

    人们是什么心情。」

    「我儿时就很乖巧呢。」

    「比他们乖？面子上吧？芯子里头比他们几个都可恶。还记得吗？你小时候不喜欢吃的点心，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人家，便统统塞在桐君的襁褓里。」

    「有这回事吗？」伏衡华故作不知，「孙儿只记得，小时候担心妹妹长不大，吃得少。自己宁可少吃，也要紧着妹妹吃。」

    「呵——你这张嘴，惯是会说。回头，该让那丫头来听一听，看她怎么谢你。」

    「妹妹孝敬兄长，本是常理。但我这做哥哥的爱护妹妹，倒也不需要她天天把道谢挂嘴边，放心里就好。」

    穆琞天哑然失笑。

    然后摸着衡华脑袋，淡淡笑着：「难为那些人天天往这边跑，嘱咐我警惕你走歪了路。你这嘴儿，死的能说成活的，不得不小心。」

    衡华眉头一挑，想要询问是哪些前辈。

    穆琞天却自顾自往下说：「你身上，那些前辈可是报以莫大期望。」

    虽然大家没明说，但未来「大荒古城」要出一位城主。

    那是谁？

    只能是谁？

    这都是诸位前辈心中有谱的事。

    可正因为伏衡华要做城主，更不能让他走歪了路。一群前辈满心期待着，东莱神洲能诞生第二位道圣。

    「沧澜前辈苦口婆心与我谈了好久，说你前程远大，却又不定心。更需要仔细斟酌，不要因为某些便宜陷阱，走歪了路，移了性子。」

    衡华恭谨说：「都是长辈们爱护，孙儿清楚。」

    「既然清楚，就别让他们多操心。有些不合时宜的东西，不要在东莱摆出来。」

    老太太到底不是伏丹维。

    只要东西不摆在跟前，她是不会计较的。

    「否则……」

    她将一把鞭子拿出来。

    看到此物，衡华顿时一怔，神情颇为复杂。

    「龙王陨落，延水法则变化。这鞭子缠绕蛟龙真气，本来受法则损毁，不能用了。可前些年那些个前辈过来，听闻这事后，一个个仗义相助，又把这鞭子修好。」

    我真谢谢你们，你们是不抽我一顿，不甘心啊？

    衡华满脸无语。

    穆琞天拿七星鞭柄在衡华脑门轻点三下：「祖母境界不到，许多事都看不明白。但你要做，想来也有自己的打算。注意分寸，莫要走歪了路就好。有空，多回来看看。」

    衡华默默点头。

    末了，给老祖宗磕了三个头，返还翠光阁准备出远门事宜。

    他目前筹备的某件事，既然不能放在东莱，那索性扔在北洲吧。

    反正，某些大前辈们主动帮自己在北洲传播「生君信仰」，正好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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