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芸琪将“无间地狱”收起，对衡华道：“地狱了无人烟，更无守卫看护。你那只恶犬，可否借我用用？”

    “你若喜欢，送你养着吧。”

    他二人所言，自然是那条三头天狗。

    如东方芸琪所料，伏衡华的兴头就那几日。现在，三头天狗在衡华眼里早已失宠。东方芸琪一开口，他权当扔废物似的，直接许给她了。

    转头，衡华看向剩余的沈家人，取来一只黄皮葫芦抛给燕东风。

    “给他们喂下。”

    依言喂下后，燕东风只听他们发出一声声惨叫。身上长出鸟羽兽毛，体表或多或少出现“兽化”，惊得他连连后退。

    东方芸琪不悦道：“你又折腾这些邪门玩意！”

    衡华喜欢变化之法，更喜欢对人使用，如今已是东莱人尽皆知的“秘密”。

    沧澜子、孟晨等人对这小子的邪性就十分犯嘀咕。尤其和那些“未来”联想，更让人警惕。所以，衡华收敛好些年，不曾在劫仙跟前胡乱妄为。

    可没成想——

    这才出来几日，这厮就现原形了？

    “‘兽心丹’可不是一般的‘胎化易形丹’。依体内兽性不同，可自由变化百兽之体。你瞧，此子蛇蝎心肠，故面颊生青鳞，口中生毒牙，尾骨横生一条九节蝎尾。”

    被变化的沈家修士挣扎着想要反抗。衡华手指轻勾，金箍纷纷发作，痛得他死去活来，在地上不住打滚、

    “上师饶命，饶命啊……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听着一声更胜一声的惨叫，旁边其余人心中发毛，不敢再设法偷袭伏衡华。

    伏衡华指着旁边的豺耳狼尾人，继续道：“此子豺狼野心，昭然若揭。故恶性激发，生豺狼之相。”

    继续指向第三人，此人身生华羽，发出一声声悦耳鸣叫。

    “鸮心鹂舌之辈，当生鸮鹂羽相。”

    伏衡华一一指过众人，点评心性。

    除却心思歹毒、贪婪凶狠之辈，胆小如鼠者生出鼠尾，冲动易怒者生出犀角……

    赤绫魔帝看着这些怪模怪样的沈家修士，啧啧称奇。

    “兽心丹，倒是个有趣的玩意。弟弟，可否予我一枚？”

    衡华看向燕东风，他默默将葫芦里的红色丹丸递给赤绫魔帝一粒。

    “兽心丹引发人心兽性，而此兽性心相乃我参照‘万象物性’引申而来。”

    凭什么说，毒蛇代表狠毒，老鼠预示胆小？

    这并非自然界演化，而是伏衡华按照人的认知，为百兽定义的“兽性”，属于“物性变化”的一种。根据他这一套“兽性心相”，将二百四十种截然不同的兽性炼成丹丸。凡修士吞服丹药，便会依自身心性，在这二百四十种兽相中进行变化。

    当然，衡华没有告诉诸人的是——兽心丹在研发炼制中，借鉴不少他化天魔秘法。

    赤绫魔帝将丹丸捏死，一道玄妙气息萦绕指尖，尝试改变自己的形体。

    可魔帝境界高远，那一道玄变之气尚未生效，便强行散去。

    只是散去之前，魔帝似有所悟。

    “狐狸？”

    “狐狸的物性有五种，你所引动的是其中一类。”

    淫狐。

    多为滥交、风流之辈所引发的“兽性”。

    此外还有白狐、红狐、黑狐、黄狐四种，象征自负、狡诈、凶狠、贪婪。

    “你这兽性心相，没有好的，全是恶性？”

    “兽性，乃区别于人性所认为划分。那些良好的品质，显化的是各类神兽、祥瑞。是圣心丹，而不是兽心丹。”

    这两类丹丸俱是衡华从“天罡大神通”胎化易形引发而来，一正一邪。

    衡华能拿自己做实验。

    他心生傲慢，在兽心丹中会激发白狐之相。而在圣心丹中，则羽化神鸟凤凰，视作孤高、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超然姿态。

    多智狡黠，在兽心丹演化下是红狐，而在圣心丹则为神兽白泽之体。

    魔帝敏锐发觉这两种丹药的玄妙之处。

    “摒恶彻善，入圣之根？”

    利用两类丹药，可让修士修成善恶化身，纯化道心。

    须知，道心本先天，何曾有善恶之别？

    圣心丹、兽心丹，分明是修行大道，纯化道心的辅助秘药。

    魔帝一脸惊奇的打量伏衡华。

    衡华含笑道：“这两类丹药，我手中尚且留存不少，可以卖。至于价格……”

    “三件灵器，意下如何？”

    衡华默默摇头。

    “我对法宝没兴趣，我对你手中的藏书——”

    “还是选择灵器吧，回头让伏蓬明来谈。”

    东方芸琪果决打断二人的交易。

    交易丹药？

    行，就算是你想要给研究回本。

    但拿魔帝的藏书？

    东莱人哪个敢让你看那些邪门歪道的魔典啊？

    正经天罡道法都能研究“兽心丹”这种玩意，回头指不定从魔典彻悟出什么东西来！

    “也好。”

    衡华没有否决，只是心中叹气。

    他对魔帝的藏书库存眼馋许久了。

    可惜……

    “弟弟，我这里可没多少书看。你若要研究魔道功法，不如去找元山或者星罗，他们家里的藏书不少。”

    “算了吧。如今的我已经让人心惊胆战，如果再折腾几次，该有人登门寻我晦气了。”

    衡华将葫芦拿回来，吩咐燕东风道。

    “你敲锣打鼓，领着他们去赤岳。把动静搞大一些，我自有用意。”

    伸手一指，燕东风手中竹篙化作一辆竹车，一条条缰绳拴在沈家“半兽人”身上。

    赤绫魔帝眼神顿时变了。

    “伏衡华——”东方芸琪恼了。

    这是生怕南洲跟他们闹不起来吧？

    十来个修士当做驱车的奴隶，南洲修士颜面折损，白白把潜在的盟友推向对方。

    “无妨，再给他们每人前面挂一个牌子。比如，这个人就写：他在二十三年前的五月初三，和丹荨魔君通风报信。导致秦家折损三人核心族人。

    “还有这个，十八年前和魔道通风报信，导致赤渊折损一位真传弟子和八个内门弟子。”

    衡华如数家珍，将这些沈家修士当年犯下的事一一说明。

    毒！好毒啊！

    赤绫魔帝虽然惊讶于伏衡华对魔道情报的了解。但她更清楚伏衡华此举，会真真正正把沈家打入万劫不复。

    纵然一般人瞧见沈家被这等欺辱会生出怜悯之心。可看到那些牌子上的事迹，怕不是苦主们直接围过来杀人了！

    “你这么做，只会撕裂南洲仙道的团结。我的手段是掀动人祸，散乱人心。而你为阻止我，让人心更加涣散——你……”

    魔帝颇为不解。

    这两位小圣人看似立场与自己对立。

    可他们的理念认知，似乎都让自己的想法得以更好的实现？

    燕东风应命后，看了看竹篙：“馆主，可还需我撑船？”

    “不用了，我们自己开船。我正巧要去一个地方置办东西。过几日，我们在赤岳相见。”

    伏衡华挥出一阵风，将燕东风和沈家的“半兽人们”送走。

    东方芸琪坐在船头，将一盏灵灯点亮。扁舟自动摆渡，向衡华锁定的目的地而去。

    他要找的人，是一位傀儡师。

    一位精通皮影，且将皮影术融入修真仙法的怪才。

    ——

    以下不算字数——

    补录（因为太长了，作者有话放不下）

    ——

    南闫三世代以火土之劫为界。

    天火焚世之前，一应俱为上古神话。

    天火劫后，地崩劫前，为近古传说世代。

    地崩迄今三千五百载，为今世。

    今各教派尊神林立，俱为上古时代垂迹。其中以生帝、月后香火最重，信仰最深。

    生帝为各教共尊之主神，万生之主、诸神之王、神洲主宰。虽各教派神话的生帝形象千差万别，但“诸神之王”的尊位毋庸置疑。

    月后为刑厉之主，无间大母神。赏善罚恶，夜守众生。在母神联盟崛起后，更一度将“月后”推上“万神之母”的崇高地位。大母神派系神话中，“月后”神能犹在生帝之上。其化身“凶月母尊”有灭世之能，战力为诸神之冠。

    当然，在大母神信仰的狂热崇拜中，生帝作为万神之王，神威被屡屡贬低。沦落为一位没有实权，受人欺凌，心慈手软，懦弱愚钝的神王形象。每逢魔兽、怪兽出世，或被其他神明欺凌，只能哭泣求助“无间大母神”援手。

    在“二圣治世”神话中，大母神派更夺取“生帝治世”的神话，将治世之功归荣月后。

    迄今存世的五副大母神壁画中（据鉴定，乃近古之作），多有生帝泣于角落，或躲在大母神身后。再由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凶月母尊”降服群魔的景象。

    此类壁画广受生帝三派质疑。因其系近古之作，被三派认定伪作。日神派、战神派、山神派等信徒，也曾随生帝三派质疑“大母神派系”的神话。而当回到“生帝”形象的问题时，新神三派又与生帝三派分歧颇多。

    日神派认为，生帝为慈眉善目的老者，其点化日君，传丹阳之法，为其师长，尊为“慈圣长者”。昔慈圣救助众生，神力散尽，屡被月后为首的诸神欺凌。更遭受软禁，被月后、玉后、阴后等大母神囚于无间。是日君出世，九下无间救助师长，生帝方恢复神王之位。

    依日神派神话，生帝归隐之前，册封日君为新任神王、光明之主，神能在月后之上。日神派存世“日月归一图”，即讲述日神夺月神权能，统一日月之神迹。

    而在赤岳山神派系中，生帝与赤岳山人论道，是一位博学通惠的智者。山人开赤渊道派，传续仙道，亦是神王口谕，许赤渊世代绵延，气运不绝。

    战神神话中，生帝造化万物，最后一位造物即为战神。故战神为生帝之子，当为天定神王。

    而在魔圣教派里，生帝作为诸神之王，却仍畏惧“魔圣刘师”。是一尊虽有绝顶武力，却仍逊色“魔圣刘师”的武神神王。在魔圣教派的狂热信徒眼中，当“刘师”下一次降临人世，必将培养一位不亚于幽玄魔圣的强大存在，将生帝的统治推翻。

    ——《生帝形象演变考·节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