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后脑勺磕撞到某种硬物,可能是石块或是凸出地面的树根什么的,安希尔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记忆的前一秒还停留在浮岳龙和颗巨型陨石似地撞入密林,他十分幸运的没被砸个正着,但也被冲击震飞了出去。
砸落在地上,然后便失去了意识,直到现在。
用力眨动了两下眼皮,他的思维逐渐恢复清晰。
他感受着身体的状态,浑身剧痛,骨头没断但可能有裂,内脏也受了震伤。
可至少活下来了不是么。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头顶的树冠缓缓移动着,不对,移动的是自己,自己正躺在一片巨大的树叶上,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前进。
安希尔努力抬头向前望去。
瞳孔地震!
那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拖着他向前走的,是一个人类人?直立双足行走生物?
那就像是个人与虫蛹的结合体,大片的虫丝与硬化结构的半透明巨大蛹体构成了她他.它身躯的主要部分。
头与躯干的部分连为一体,是个巨大的,橙红色的,黏糊糊的纺锤形虫蛹,四肢从虫蛹中探出,上面同样裹缠着粘稠的虫丝与几丁质甲壳。
虫蛹中似乎充满了半流质的液体,这个“蛹人”每走一步,体内都会发出“咕叽咕叽”液体挤压的怪响。
安希尔瞪着双眼,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差点没直接绷断。
他从来都是无神论者,什么天国冥府的他一概不信,但此刻的他也不由地产生了一丝动摇。
除了冥府地狱,还有什么地方的造物主能创造出这样一个畸形的生物?!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希尔的动静或是目光,蛹人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他。
“咕唧.醒啦咕噜你?”
虫蛹内传来的居然是个年轻的女声,但是声音沉闷又含糊,就像把头塞进了胶水里说话似的,每说几个字都会带出一连串咕唧咕唧的气泡音。
安希尔愣愣地看着对方。
蛹人继续道:“伤了咩,咕噜噜,到啦马上咕。”
通用语?不对,和旧大陆通用的人类语言有所不同,音调和语法好像都有差别,但是勉强还算能够听得懂。
“噜噜噜饿了肚子咕噜?”
被对方“脸上”那两排不知是眼睛还是气孔之类的玩意儿“盯着”,安希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这似乎让对方误会了,蛹人从身上掏了掏,摸出个比拳头还大些的肥胖白虫子,递给安希尔。
安希尔嘴角狠狠一抽。
他认得这东西——耐力雷虫。
在旧大陆没有分布,但据说新大陆到处都是,没想到丰隆这边也有。
有时会有商人收集了当作“新大陆特色食品”或者“新大陆的神奇宠物”送到东多鲁玛,总有猎奇的人愿意出钱试试。
戈登就买了试吃过,听那家伙的说法,口感黏糊糊的,意外的饱肚子。
但他完全不想尝试,他有个几乎没人知道的“弱点”——他最讨厌这种肉乎乎的虫子了,恶心!
见安希尔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随身便当,却没有伸手的意思,蛹人以为前者是在客气,便直接把耐力雷虫放到了安希尔的肚子上,然后继续拖着他前进。
看着那只从自己肚子上慢慢蠕动至胸口的胖虫子,安希尔只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很想立刻马上把这玩意儿丢掉,但考虑到这可能会激怒蛹人,只好硬着头皮忍下来。
眼下情况不明,自己身体状态极差,武器凶刻【时雨】也遗失了,冒然得罪这个看起来怪,但应该没什么恶意的蛹人显然不是什么明智选择。
既然对方能够交流,也不像有恶意,那么适当的沟通便很有必要。
“咳咳,这位女士?让我下来自己走吧。”安希尔喊住了努力拖着自己身下树叶的蛹人,“我的伤势应该没那么重。”
“咕唧,你伤势还可以噜?”
“应该没事。”
安希尔缓缓坐起,不动声色地把耐力雷虫放在一边,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
双腿骨骼没事,肋部或许有骨裂,左肩受伤比较重,整个肩膀都肿起来了,动下手臂都是钻心的痛,关节可能错位了。
右手放在左肩上按弄了阵,大致确认情况后,安希尔踉跄着来到一棵大树前,找准个合适的角度,狠狠一撞。
“咔嚓”一声脆响过后,关节复位。
“咕咕噜噜.”蛹人鼓着掌,似乎是在恭喜他?
咬牙忍着关节复位的剧痛,安希尔摘下头盔,掏出一颗秘药吃了下去,又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对蛹人点了点头。
“抱歉,久等了。”
“咩事!咕唧”
刚刚掏取秘药时,安希尔简单检查了下,自己的腰囊并没有被动过,他想了想,又掏出一块携带食料递给对方。
交换食物或许是表示友好的一种手段?
蛹人愣了愣,接过携带食料后打量了几眼,也没有立刻吃,而是收了起来。
秘药的效果一如既往的值得信赖,就这一会儿工夫,浑身的疼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至少低强度行走是没有问题了。
但想要真正痊愈,估计还得修养一阵。
“走噜可以?”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安希尔跟上了蛹人的脚步,同时问道。
蛹人语调轻松地回了句,“林地去噜。”
“我的同伴可能在找我,能带我回到遗迹那边吗?”安希尔试探性地问。
“咕唧.不可以的,山神苏醒,塔太危险了咕噜噜那边,靠近不可以噗叽”
安希尔犹豫了下,他想要直接告辞离开,但他完全无法确认自己现在的位置,只知道自己应该仍处于巴图巴特姆树海之中。
不了解方位,没有地图,没有武器,身上还有伤,想要在这片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广袤树海中找准方向无异于做梦。
与其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不如跟着这个疑似原住民的家伙去那个所谓的“林地”看看。
从被一路拖着,到现在的一前一后跟着,安希尔默默观察着领先他几步的蛹人。
对方个头不高,甚至可以说挺矮,即便算上巨蛹顶端的那个分叉的角角,也不过一百六十几公分的样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就是人类,而且年纪不会太大。
能够相互交流,且具备年轻少女的声线是一方面。
更关键的证据是,当他们路过林间有阳光洒下的区域时,柱状的阳光照亮了巨蛹,透过那半透明的蛹壳与积液,安希尔隐隐约约看到了包裹于巨蛹内部的纤细人形。
这让他不由回想起希尔达说过的,树海原住民所掌握的特殊生物技术。
如果把那些蛹壳,虫丝,甚至巨蛹内蛋清似的粘液,统一理解为某种特殊的生物铠甲,那么一切便都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