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二月二日。
二月的北京,寒冷而美丽。
昨天刚过完北方小年,今天是南方小年。京城里已经开始有了年味,街边的树上已经开始挂起了灯笼。
天空一片蔚蓝,偶尔有几朵白云悠悠飘过。阳光透过冬日的寒气,显得格外明亮。街上的树木虽然已经没有了绿色,但是它们的枝条上挂满了冰晶,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城市里的人们穿着厚厚的衣服,走在街上,呼出的气息在气中凝结成白色的雾气,仿佛是一幅幅画卷,而城市的景色也因为这样的气息而变得更加唯美。
大裤衩里,《小涛访谈》栏目组休息室里。
“怎么样?紧张吗?”
一身红色皮衣的柳芸正在细心帮易华伟整理着衣服,嘴里一遍又一遍细细叮嘱道:
“一会你可别又满嘴跑火车,这可是央视,注意点自己的形象……”
一晃四年过去,当初那个有些毛燥的丫头现在已经变得成熟不少,红色皮衣轮廓鲜明加上一头齐耳短发,在她甜美的气质中加入了硬朗和帅气显得更有个性。
好一会,停止唠叨的柳芸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男人的魅力可不是仅仅靠外表,还要看内涵和能力。”易华伟拍了拍柳芸肩膀,感觉脖子被勒得有些透不过气,松了松领带:“放心好了,我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
“别乱动!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再看看对话稿,一会可不要出岔子了。”柳芸见易华伟将领带扯了一下,忙拍开他的手不满道。
易华伟失笑道:“好了,别紧张。咱们公司去漂亮国上市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子啊。”
“这能一样吗?”
柳芸板起脸,用大眼睛瞪了易华伟一眼:“咱们公司上市也只有那些关注这方面的股民才会看一眼,今天可不一样,今天的节目是面向全国的,这也代表了上面的态度。伱严肃一点啊,这可是直播,一会说错话了就不是什么小事故了。”
“好了,这不是还有几分钟延迟嘛,放心,不会出错的。”易华伟抬手在柳芸白嫩的脸上捏了一下。
“别闹啊~”
柳芸嗔怪地看了眼易华伟,又掏出化妆盒想帮易华伟补补妆。
“安总,你准备好了没有,咱们先过去对对词吧?还有半小时要开始了。”
五官大气,衣着端庄的女主持人敲了敲门,朝易华伟笑道。
“好的,我现在就过来!”易华伟松了口气,起身抱了抱柳芸,旋即跟着女主持人走进了演播室。
……………
大德集团。
此时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众与会高管都低着头,大气不喘,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坐在主席位的女魔头将火气撒在自己头上。
只见主席位上的女人一头齐耳秀发,简单利落。上身穿着精心剪裁的黑色休闲装,圆领露出清晰漂亮的锁骨,灰色短裙搭上黑色打底裤,恰到好处衬出修长双腿,白色长筒靴套将纤细玉足包裹起来,白皙皓腕上戴着对碧绿镯子。
只不过女人面如寒霜,蛾眉紧锁,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一如火山爆发之前。鲜艳的嘴唇微微颤动,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讥讽。
一过四年,女魔头那霸道女总裁的范好像更足了。伍媚冷冷地扫视着一众低头不语的高管,轻启红唇:
“有没有人能跟我解释一下,集团一个月前就下发的整改意见为什么现在还有部分门店没有贯彻落实配套方案和实施办法?是推广部没有及时跟进,还是下面的工作人员办事效率低下,拖到现在?!
嗯~!?……石小猛,你说说看。”
被伍媚点名的石小猛立马站了起来,看着伍媚的眼神感觉头皮有些发麻,急忙解释道:
“…吴总,不是我们推广部没有跟进,每次集团下发的任务我们都会配合其他部门做好勘察的推广工作,还有各级领导交办的其他的事宜。伍总这次下发的整改意见我们都及时落实下去了,您看,……这是我们的工作记录。”
说着,将桌上资料递给了身后助理,助理随即将资料送到伍媚面前。
伍媚接过资料翻看了几页,眉头一挑,朝石小猛点了点头:“你先坐下吧。”
“哦~”
石小猛见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朝一众高管扫视了几眼,伍媚开口道“这次发现问题的门店,店长全部调换到别的门店降级使用,原副店长接班,考核期一个月,不行再换。营销部这月的奖金全部取消,肖部长,你有意见吗?”
“没,没有,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我们接受处罚,并吸取这次的教训。”一个秃头男子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连连点头。
“好,”眼睛扫视着众人,伍媚缓声道:“你们记住,不要看集团刚有了起色就准备躺在功劳本上睡大觉,大德不养闲人。这次的相关人员全部记过一次,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结账走人!听清楚了吗?”
“明白!!”
一众高管点头应道。
又说了些管理上的问题后,伍媚看了看手表,开口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有谁还有别的事情或者意见要说的吗?………,…没有是吧?散会!”
一众高管涌出会议室,一分种不到,会议室已是一片空荡。
“把电视打开,调到中央一台。”伍媚伸手在太阳穴揉了一会,抬头朝助理说道。
“哦,好的。”女助理忙应了一句,拿起遥控将电视打开。
……………
凤凰置地公馆,k座,八零二。
“今天叫我过来干嘛?你又想显摆什么?你不知道店里现在很忙吗?”
推开门,林夏随手将绿色长款羽绒服挂在门口衣架上,万年不变的等分蛋卷头已被拉直随意披在肩头,斜刘海将额头遮住大半,桃腮带笑,只是细看之下眉宇间隐隐有股郁色。
林夏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抬眼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杨紫曦:
“我干儿子呢?”
“彤彤在睡觉呢,你小点声音,好不容易才将这这小祖宗哄睡着了。还真是随了他爸,折腾起来就没完没了。”
只穿了件红色真丝睡衣的杨紫曦走到林夏旁边盘坐下来,揽着林夏肩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忙什么,生意做得完啊?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就从今天开始放假好了。今天陪我看看电视,一会再去吃大餐。”
“大姐!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正是旺季的时候,你放假?你没事吧?我可没你那么好命,坐等收钱就行,一会吃完饭我就回去了。”
说起来,林夏忍不住在杨紫曦那水润匀称的玉腿上拍了一下。
细腻光洁的大腿上浮现出一个红印,杨紫曦吃痛,秀眉颦起,不甘示弱探出手在林夏腰间狠掐了一把,两人瞬时扭成一团。
好一会,两人才停止打闹。
“好了,不闹了啊!”
杨紫曦吃了衣服太薄的亏,吃亏不小,忙喊停战,躺靠在沙发上气息有些紊乱,睡衣半遮,凝脂白玉般的酥胸起伏有些急促,如黑珍珠般的双眸里有些不忿,但在林夏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只能委曲求全,樱唇撅起,剜了林夏一眼:
“好了,我都不担心亏钱你操心什么?给你放假还不好啊?真是好心没好报!”
闻言林夏连连摇头摆手:“别,千万别,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我爸妈魔爪有个安静地方,你不知道,我一回去他们就跟唐僧念经一样,就没停过。……我宁愿去花店守着。”
杨紫曦看着林夏道:“你也是,你现在老大不小了,为什么还不找对象呢,你妈给你介绍那么多对象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你是不知道我妈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奇葩……”想起那些奇葩,林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有找到合适的,我宁愿孤独终老!”
“林夏,不是我说你,”杨紫曦拉着林夏的手,盯着她眼睛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疯子?”
“疯子……,我们早就不可能了,”林夏眼眸垂下,轻轻摇了摇头:“我去找过他,但他躲着我。”
“他现在怎么样了?”杨紫曦好奇地问道:“他现在在干嘛?我只知道安迪帮他爸做了保外。……他出来有一年了吧?”
“疯子情况不是很好,他爸的身体不好,需要吃药。”林夏微微摇头,道:“而且,他在里面呆了三年,有案底在身,现在工作都不好找。听吴狄说,他现在在一个小区里租了个房子,比以前小猛那房子还小……”
“他爸以前就没有什么朋友之类吗?”杨紫曦也没想到程峰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吴狄没帮他找工作吗?”
“疯子之前的工作就是吴狄帮着找的,其实说是吴狄帮着找的,但你也知道吴狄那人,平时挺…,挺清高的,都不愿意跟人交际哪找得到人帮忙?这还是石小猛托的关系……
不过,疯子在那个公司跟人起了冲突又离职了……,现在在一家工厂跑推销,每个月只有五六千的工资,这点工资在京城生活确实挺难的,他又不愿意接受吴狄的资助。
至于他爸以前的朋友…,他爸是个生意人,哪里有什么真心朋友?”
林夏摇了摇头,叹息道:“救急不救穷,他爸要是年轻一点,身体好一点,说不定还有人愿意帮他一把,现在这情况……,唉~”
“疯子现在这情况还跟人起冲突,只能说明他还没有长大,”
杨紫曦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两瓶饮料出来,递了一瓶给林夏后接着说道:
“他就是以前的生活太顺了,太骄傲了,导致现在还没有学会低头,还没有调整心态面对逆境。
不过也是,他以前在学校只学会了泡妞,没学到什么东西,不要说有案底,就算没有案底,我估计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歹也是朋友一场,不用说得这么冷漠吧?”林夏喝了一口水,有些犹豫道:“不是说对他还有感觉,但作为朋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看,能不能跟安迪说一下,拉他一把?”
“你怎么想的?”杨紫曦瞥了林夏一眼,没好气道:“要说你去说,我是不会开这个口,你嫌我们感情太好了是吧?…疯子跟我家安迪本来关系就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德又是落在那个女人手上,安迪能帮他爸保外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还拉疯子一把?你脑袋被门夹了啊?”
“我这不是不忍心嘛,”林夏嘟嚷了一句,随后又道:“以前疯子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现在想着他要对着那些人低头弯腰,总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大龄剩女!”杨紫曦撇了撇嘴:“你要是有钱,将他包养起来我也没有意见。……人总得面对现实,别人能低头弯腰求生活,他为什么不能?
有些事发生了只能接受,有些路选择了就没得回头,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但这些痛苦忍忍就过去了,有些麻烦忍忍也就解决了,他要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他永远不会长大的。”
“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话?”林夏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杨紫曦。
“我就不会有长进啊,你当我这几年白过的?”杨紫曦看着一脸不信的林夏,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我家安迪说的,我也忘了他在跟谁打电话时说过这话,不过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所以就记下来了。”
顿了顿,杨紫曦看着林夏道:“我也一直没问过你,你当时不是跟那个老男人走得挺近的吗?我还以为你要跟他在一起呢?后来为什么没谈了?”
林夏放下手里瓶子:“他…,其实我还真动过心,毕竟他是真的挺贴心,也挺温柔。愿意陪着我做任何事情,包容我的任性。
但…,我一想到他老婆卧病在床,他还能若无其事地追求我,我心里就有些害怕。你说,万一我以后有个意外,他是不是也会转身就走,再去找过一个更年轻漂亮的?”
“哪有这么多意外?你以前也不这样啊?前怕狼后怕虎的,那只能说明你还没有爱上他。”
杨紫曦翻了翻白眼,道:“再说,就算你爱上他了,但那些有钱男人基本都差不多一个德行,你去哪里找一个又专情又有钱的?就算有,他又凭什么跟你在一起?凭你对疯子守身如玉啊?
差不多就得了呗,感情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你能说那个老男人对他老婆就没感情吗?但人是会变的,同甘共苦都不一定换来白头偕老,何况你只是坐享其成?他还真会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啊?他愿意娶你就不错了。
就拿我家安迪来说,倒不是说他对我不好,该办的酒也办了,该改的口也改了,但直到生下了彤彤,我才真的把心放下,不再担心他把我给甩了。”
“我知道,可……”林夏苦笑一声,闷声道:“算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合适的人,也许是心里还有些不甘吧,还想着再找找,如果再过几年还没碰见合适的人的话,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还再过几年?”杨紫曦无语道:“你不知道女人的黄金年龄就这几年吗?别看那些毒鸡汤看傻了,再过几年还有年轻帅气又多金的富二代哭着喊着非你不娶啊?……再过几年你生小孩都有危险了!”
“别说我了,本来就已经很烦了啊,再说我就走了,”林夏白了杨紫曦一眼,不耐烦道:“你怎么跟我妈一个腔调?这么唠叨?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真走了,听你们说话就烦,我真走了啊!”
说着,从沙发上起身欲走。
“好好好,不说了,”杨紫曦拉住林夏胳膊:“还不是关心你才说你,也就是看在咱们姐妹多年的份上,你看我会说别人吗?我都不稀得说。今天叫你过来是有正事的。”
杨紫曦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将林夏拉着坐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看电视吧?”
“看电视?你家那个又上电视了?”林夏看着杨紫曦那得意的样子哪还猜不出来。
“是啊!”杨紫曦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过,今天可不是只有几秒钟,今天有他的专访。”
“专访?”
林夏抬头看着电视屏幕,随着镜头的推进,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电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