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孟纪鹏跟随沈曼走向停车场,两人默契般地步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内的氛围显得格外安静,唯有偶尔传来的车辙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沈曼驾驶着车,稳重而专注,她的侧脸在路灯的掠影下显得冷艳而神秘。
车辆缓缓驶出医院,穿过夜幕下的城市,向着郊外驱去。沿途,孟纪鹏试图从窗外的景致中分散自己的思绪,但他的大脑却在不停地分析可能遇到的情况。他感觉到了这一次出诊的不寻常,这与他过往的经历大相径庭。孟纪鹏心里存着疑问:这样一个大财团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他,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夜晚。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辆转入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两侧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生姿,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终于,一座位于郊外的庄园映入眼帘,它静静地坐落在一片宽阔的小树林中,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庄园的外墙上,温和的灯光投射出暖黄色的光晕,尽显其内在的奢华和宁静。
车子缓缓停在庄园大门前,沈曼率先下车,然后向孟纪鹏伸出手,表示请他跟随。他们穿过一片精心修剪的花园,走向庄园的主入口。
“孟医生,再次感谢您能在这样的时间给予协助。”沈曼说着,领着他通过一道沉重的木质大门。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大厅,豪华的装潢和昂贵的艺术品令人瞩目。但孟纪鹏没有时间去细看这些细节,他的注意力被一位中年男子吸引,后者显然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沈曼向孟纪鹏介绍:“这位是云溪集团的郭伟。”
中年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敬意和迫切,“孟医生,欢迎您。我是云溪集团郭伟。今晚把您叫来真是非常抱歉,但我们确实需要您的帮助。”
孟纪鹏礼貌地点头,直接切入正题,“请告诉我病人的情况。”
郭伟的眼神变得复杂,他领着孟纪鹏和沈曼穿过几道长廊,最终来到一间安静的房间。孟纪鹏深呼吸一口气,准备面对这个将由他提供专业意见的特殊病例。
郭伟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步入了这间并不起眼但却承载着重重谜团的房间。室内灯光柔和,显露出某种安静的庄严。床上,病人沉浸在深沉的昏睡和一堆医疗仪器之中。
孟纪鹏走到床边,注意到病人的脸上没有病痛的痕迹,呼吸平和,生命体征稳定,甚至面带微笑。这与昏迷的严重性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两周前入睡后就没有再醒来。”郭伟说,声音里夹杂着焦虑和无奈,“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的权威专家都已经会诊过了。经过一系列详细的测试和检查,脑部疾病已完全排除。”
孟纪鹏聚焦于郭伟的话语,他知道面前的病例并非寻常。昏迷患者周围的仪器静静地运转着,每一条曲线和读数都显示着体内生命机制的正常运作。然而,病人依旧沉睡,无法唤醒。
他问道:“在所有的检查中,确定没有发现任何的神经系统异常吗?”
沈曼回答道:“除了脑电图显示有些异常的活跃区域外,没有其他明显的神经系统问题,而且活跃的区域在不停的变化。专家们现在考虑这可能是癔症。”
孟纪鹏点头了解,癔症,也就是分离[转换]性障碍,是一种心理因素导致的精神疾病,而无相应的器质性病变。症状可以非常真实,以至于常常被误认为是其他医学疾病。
“那么,接下来的步骤应当是心理评估和精神检查。”孟纪鹏说,同时他审视着病人,考虑着最佳的治疗方案,“治疗癔症的关键在于识别和处理潜在的心理冲突。”
郭伟和沈曼点头表示同意。“我们已经考虑了这个可能性,但我们需要您的专业知识来指导我们。”
孟纪鹏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要透彻了解病人的内在世界,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人格结构、性格特征、思维习惯、成长经历、原生家庭、身体状况、情绪模式,以及教育背景等等都是重要的线索。”
郭伟点头认同,但随即苦笑,“问题是,他昏睡不醒,自己无法给我们提供任何信息。”
孟纪鹏正要开口询问是否有亲朋好友可以提供这些信息时,沈曼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孟医生,请跟我来,我有事情私下告诉您。”
他们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安静的小屋,沈曼紧闭了门,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孟医生,病人…是我的弟弟,他的名字叫沈浩,是云溪集团的副总裁。他的个人信息请务必保密。”
孟纪鹏一愣,随即意识到这一事实为病例增添了新的复杂性。他快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准备从沈曼那里获取尽可能详细的信息。
沈曼开始慢慢道来,从沈浩的童年说起,讲述了他的性格特点、兴趣爱好、社交习惯、学习经历,以及他在原生家庭中的角色。她描述了沈浩作为云溪集团副总裁时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压力,他通常的身体状态和情绪反应模式,试图为孟纪鹏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心理和生理轮廓。
“他总是很低调,从小就不太与人交流,但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家庭中,我们父亲的期望一直很高,母亲则更温柔一些。在工作上,沈浩似乎总在努力平衡高强度的职责和个人的情感需求。”沈曼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直到昏迷前几个星期,他都在努力完成集团的一个重要项目,压力极大。”
孟纪鹏聚精会神地听着,心中逐渐构建起沈浩的心理图景。他了解到,与病人的亲密联系者提供的信息是非常宝贵的,尤其是在分离[转换]性障碍这样的精神心理疾病诊治中。
“这些信息非常重要,沈曼小姐。”孟纪鹏边说边起身,“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对于我们找到唤醒他的钥匙至关重要。现在,我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些信息,并开始制定一个综合的治疗计划。”
沈曼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感激,同时也带着焦急和恐惧的光芒。她知道,即使在最专业的医生手中,沈浩的情况也充满了未知数。
孟纪鹏走出小屋,心中已经开始策划如何利用这些新得到的信息来进一步的诊断和治疗。他知道,面对如此复杂的精神心理状况,他所采取的每一步都必须非常谨慎。
夜色逐渐褪去,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沈曼再次开车,将孟纪鹏送回城中。车内的氛围相比前行时显得更为沉重。孟纪鹏的思绪已经被今晚的事件牵扯得远远超出了他的常规工作范畴。
车子驶上空旷的街道,孟纪鹏转向沈曼,声音中带着不可抑制的好奇与紧张:“沈曼小姐,我必须问,今晚在我的办公室发生了什么?那混乱是谁造成的?他们在找什么?”
沈曼沉默了片刻,看似在搜寻合适的言辞。“孟医生,事情比较复杂。实话实说,具体是什么人干的,我目前也无法确定。不过云溪集团内部确实有些人对我弟弟的情况感到不满,他们怀疑他掌握着一些重要的信息,可能与公司的某些不为人知的活动有关。他们在找一些可能不存在的资料。”
孟纪鹏沉浸在深深的思维中,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漩涡。他转向沈曼,声音中带着困惑与不安:“在今晚之前,我并不认识云溪集团的人,那我为何会被找上?”
沈曼的目光直视前方,淡淡地回答:“我们实际上是在昨天才决定寻求您的帮助。我们知道,要找到真正懂得治疗癔症的专家不多,而您的名字在专业内享有盛誉。至于那些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显然他们的行动很快,但我们也无法确定他们究竟要找什么。”
孟纪鹏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那您的意思是,有人认为我掌握了某种对云溪集团或是其内部人士重要的信息?但这完全没有道理。我今晚之前与云溪集团毫无关联。”
“其实我也很疑惑。”沈曼的声音中透露出一抹焦虑,“我也想不出是谁做的这些事情。不过对方显然认为您很重要,或者至少您的一些病例资料很重要。我猜测,在您的病历记录中,可能有某些人不希望被公之于众的信息。”
孟纪鹏的眉头紧锁,他无法将自己的工作与云溪集团产生任何联系。他试图寻找逻辑上的连结点,但却一无所获。他后退靠在座位上,沉思着沈曼的话。
沈曼继续说道:“我们庆幸是我们先找到您。对方可能会为了找到想要的东西而采取更激进的手段。至少现在,您在我们这边,我们可以保护您的安全。”
孟纪鹏轻叹一声,“您的意思是,现在我已经卷入了你们的问题中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沈曼说,“但我们会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这是我们的责任。”
随着天色渐亮,孟纪鹏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整理思绪,以及检查办公室的损失。他对沈曼说:“我需要回到医院,检查我的办公室,了解究竟丢失了什么资料。”
沈曼点了点头,她加快了车速,穿过清晨的微光,直奔医院。车子最终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孟纪鹏下车前,沈曼对他说:“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助,或有任何新的发现,请随时联系我。”
孟纪鹏点头表示感谢,走出车外,深吸了一口凉爽的晨风。他看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曙光,心中明白自己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可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此时此刻,他的首要任务是返回办公室,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