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陈阳的轻语声里,青色龙爪猛然拍下。
势如破竹的巨爪,在距离还有二尺多的时候,莫名碰到了一层无形阻碍,粘滞于其中,无法继续。
黑暗里传来愤怒的龙吟,此时巨爪下忽然有金光亮起,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将青色龙爪震开。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金光照耀下,陈阳冷笑着道:“金光咒,以金光护体护道护身,是道门八大神咒之一,早晚功课必修,虽然搬山不是什么正经道士,但这些基础功夫还是懂的。”
他看着消失于黑暗里的龙爪,背着手,不慌不忙。
“这不仅是你的梦,同样也是我的梦。你能在梦中行动自如,我也可以在梦中用出护身神咒。”
“说到底,这是一场意识的较量,我二世为人,见多了大风大浪,有丰富的人生经验,潜意识里就对鬼神毫无畏惧,甚至谈笑风生。”
“你附到我身上的瞬间,就已注定此刻失败,而我从一开始,便赢得太多。”
陈阳指向前方,金光跟着上前驱开黑暗,露出潜藏于里的灵气青龙,依旧是如从前那般长不过数尺,正盘旋于半空。
龙瞳闪过迷茫与不解,它已弄不清楚,现在到底是谁的噩梦?
“你这小龙,若还想成道,想抓住仅剩的那一丝生机。”陈阳伸出手,握拳示意道“就臣服于我,做听我敕令、供我驱使的鬼神。”
青龙咆哮着于原地转动不停,似拒绝,似不甘,身上灵气激荡。
“我喜欢有脾气的家伙,但我更不喜欢将话说第二次。”
陈阳见状,缓缓收回手臂,重又迈开步伐。
“这是你的唯一机会。”
他知道,等到将这处梦境破解,青龙残余的灵气也就彻底消散。
无凭无依,只剩精神的家伙,就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总之是撑不了多久的。
有没有形体,对于能不能修仙成道,关系实在太大,也正因为如此,陈阳才能够轻易将对方玩弄于股掌间。
这条青龙看似弱小,实则本质上佳,潜力应当不错,若是愿意为自己所用,也算是臂助。
只是这类受天地所钟,以灵气汇聚的生灵,大多心高气傲,不愿受人驱策。
陈阳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一下一下,清晰得像是直入灵魂的叩击,将死去士卒的怒吼声也给压下。
当距离主墓室大门只有一步之遥时,终于,苍劲有力的龙吟声响起,震耳欲聋,可从中听出孤注一掷的坚决。
“来了。”
陈阳露出微笑。
一道青光从后方席卷而来,重新缠绕在他的右臂。
与此同时,目所能及之处,周围的黑暗开始出现无数道裂缝,闪耀光芒,很快如蛛网般密集。
更加强烈的光通过裂缝涌入,不断地令裂缝扩大、蔓延,直至将黑暗彻底撕碎,以无比的温暖与明亮将陈阳包裹。
他闭上双眼,而他也知道,当再次将眼睛睁开的时候……
世界,将不一样。
“……”
陈阳醒了。
眼前,是避厄袋熟悉的内部,那些以红色丝线缝制的镇宅安居符正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无论色彩、声音、亦或者是其他一切有形无形之物,此刻都仿佛变得更加清晰,与天地之间的奇妙感应,让他有了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新奇体会。
这……就是天人感应?
只需集中精力,不用重瞳珠,他也可以察觉周围的灵气走向。
“总算通法了。”
陈阳看向自身右臂,在那里,五爪青龙仍散发着灵光,神威凛凛,但相比从前,给他一种温驯的感觉。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场噩梦,是劫难,更是机遇。”
陈阳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若是之前他应对蕃僧的袭击有着六七成的把握,现在则是十成。
天人感应的渠道,又被称之为玄关一窍的东西,此刻已经开启,陈阳以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所谓内炼为气,外用为法。
通法与先前最大的差别,便是体内的气不再局限于自身,而可以作用于外界,体现为法力。
“老头子,你错了,想要通法,并非灵气越壮越容易。灵气弱不足以打开玄关一窍,灵气强则反淤塞于体内,就像是母体中成长得太大的婴儿,势必难产。”
通法后,陈阳已然晓得,若不是先前进补太多,他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其实很多道理,想通之后往往都很简单。
那些天生的奇人异士,难道在娘胎里就会拥有比常人强得多的灵气?
凡事毋太过。
“满则溢,盈则亏,若是早一点通晓这道理,或许老头子还能多活几岁……可惜了,时也命也。”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
徐弘远的小院子里,新搭的小厨房已有雏形,今夜所用的晚饭便是在那开火。
绿萝是个办事能力极强的,也确实将徐弘远的安危放在心上,白天陈阳虽然没有明说,但以她的智慧,也很快领会了其中含义。
“师父,你醒了?”
吃完晚饭,徐弘远寻了把椅子,正躺在院里看星星,同时也想着心事。
见到陈阳钻出避厄袋,他赶忙起身,施了一礼:“敢问师父睡得可好?”
“确实不错。”
陈阳心情极好,因此也少见地面带笑容,不如之前的冷漠。
徐弘远有些吃惊,心道那帐篷般的东西真有如此奇效,要不我下次也进去睡睡?
“道长既然醒了,要不要用斋饭?”
绿萝正要将已经凉了的菜蔬去灶上热热,被陈阳摆手阻止。
“不用了,等会有客人来,没时间吃饭。”陈阳又问道,“下午搭那小厨房的时候,可有什么人阻挠?”
“府上的管家和大厨都不答应,后来我说道长坚持要茹素,而且要用没沾过荤腥的新灶具,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地从了。”
“这素吃的确实没滋味,太淡了。”徐弘远在旁插嘴,“不过下午打了几趟拳,我倒是饿得狠了,仍旧吃了不少。”
“弘远兄是该多吃些素,省得被猪油蒙了心。”陈阳调笑道,“厨子也好,总管也罢,怕都是你大哥的人,憋了坏劲要害你。”
“怎么可能?”徐弘远面色不悦,“师父莫开这玩笑,大哥自小便对我好。”
“奴婢都看出来道长是在帮公子了,公子怎还这么糊涂?”绿萝在旁忍不住了,“大公子自然对你好了,若不是他带你去秦淮河,怕是公子现在都还不知道醉月楼的大门朝哪开。”
“哎呀。”徐弘远仍不愿相信,“你、你别乱说。”
“无妨,眼见为实。”陈阳开始从桃木匣里取出自己需要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地上,“随小公爷下午一起来的那个蕃僧得了他的指示,如今已对我起杀心,最多等到子时就要动手了。”
“真……真的吗?”
徐弘远不敢相信,但对陈阳的信赖已令他动摇。
自小到大唯一对自己关怀有加的大哥,竟是要害自己的人?
“真也好,假也罢,弘远兄,有些事本用不着我多嘴,此间事了,你自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