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李白
不知名北方
“你把她带走了吗?”子七动了动已经躺了很久的身体,酥麻感遍布全身。
“你还有脸问,我只不过带走了一具尸体而已。你不会因为这杀了我吧?”
抬眼看,子七面前簇拥着一团明火,噼里啪啦作响的枯树枝演奏这片世界独一喧闹,四周过于安静些。
而在火焰上方是正在滴滴向下冒着热油的肉腿,不知是哪只倒霉的动物送了条腿给子七用来补身子。
热油滴下火焰,滋滋声音配合着枯树枝爆炸声,宛如和谐乐曲。
“说的也是,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成不了大事。”
子七说着低声叹气,苦笑一声,但好像又碰着身体里的伤口,咳嗽起来。
“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对我这么了解?”
子七再次抬起头,充斥血雾的眼睛紧盯着在自己对面若无其事烤着肉的红衣女子。
火焰的气势小了些,火上架着的肉腿也蜷缩了下身体。周围刚刚有点热起来的空气自觉降下温度,四周有些过于安静了,一股肃杀之气。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火都快被你浇灭了。”
红衣女子却是像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只是拿着一根烧黑的树枝戳着架在火苗上的肉食,蜷缩着身子,如同一只天真无邪的白兔,披着一张血衣。
“哦,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子七依旧不依不饶,一只孤狼盯上了自己的猎物,就如同那墓碑下埋葬的“大小白”一般,相同的命运,不同境遇。
“我们只在大落山见过几面,那几面本就是意外,现在想来,是你故意而为之吧。”
“大落山啊,很久的事了。这件事目前不能告诉你,但是以你现在状态想杀我也是不可能。”
红衣女子扔掉手中的树枝,看着又燃起来的火焰,火苗烤着她温热的脸庞,透着一股暖意。
“我不是害你的,你活了那么长时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我是来做你朋友的。”女子说完不顾面前燃烧的火焰,伸手拿起架着的肉腿,递给对面已不再看向自己的男子。
“烤好了,吃吧。”
子七没有去接女子递过来的食物,而是看着遥远的,被漫天古树遮挡起来的远方,眼中有倒影落入,明晃晃,扎眼刺痛。
“我不顾改动天意将他放入混沌中去,自己来处理他模糊的情缘。”
女子听到此处,嘿嘿一笑,缩回手,双手捧着那烤熟的腿肉,张开大口吃起来,看着面前吐露心声的男子,在火焰的照耀下,这人显得孤独了些,可怜了些。
“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杀死他的情缘,断掉他唯一的执念。我有时在想,他与那女孩只相处了两年而已,都不够两年,却是能做到比养育他的父母都要重要了,真不该如此。”
“所以你最终还是坚持了原本的打算,杀了她?”
“呵,我在混沌中替他留了无数情缘,足够他快活一生。”
“可是这个女孩呢?她是无辜的。”
有风吹来,拨开藏在大树掩埋的天角明月,月光照进这片世界,火焰屈辱而灭,白雾渺渺升起。
“她是不会死的,不是被你救走了吗?我所做只是”
“只是她不能留在学校,可对?”
子七不再回答,只是继续欣赏着孤月。
“切,你也就会给我找麻烦。”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已吃完了整条烤肉,拍了拍沾满油渍的双手,拿出一刻有一朵血色小花的粉色手帕擦拭起来。
“你来这世界到底为了什么?”
“这些我也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必须要来,不管我日后做了什么,结局如何,都要来。”子七看着天边的一轮明月,恍惚起来,想起了什么。
“既然要做朋友,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哦,什么事?”女子没有想到子七会有求于她,也是惊讶到了。
“极北的苦寒之地,那里有一座雪上城。你帮我杀了城里一名叫孔涵曦的人。”
“听起来像是个女子的名字,怎么,这也是他的情缘?”
女孩手托着下巴,戏谑的问道。也不再有其他动作,与躺着的子七一样,看向天角的一弯新月。
“不,这人只是该死。但我来不及了,我需要立刻去往南方杀另外的人。”
子七看久明月,那月没有其他变化,子七只能低下头,而吹来的风这时也是退走了远处,稠密错杂的树枝重新占据这片黑暗。
“怎么,西边的那和尚不管了吗?”女子冷笑一声,像是想到什么,面带寒意。
“那老秃驴已经死了,不自量力的小人而已。”子七动了动身子,重新躺下。
“好,作为朋友,这忙我帮了。”
……
西寺
大雪蔓延开来,肆意搜刮寺庙中留有的余温。巨兽吞下最后一口自正对着院子的红色小屋中的生机,不甘心的退了出去,漫天嘶吼,寻找着下一处温暖,洁白雪花落下,送了这屋中生命最后一程。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师父!”
被屋外风雪吹起吱吱作响的小床上,一脸色苍白的老人躺在没有一丝温度的草席上,草席盖着床被,自上而下。
“季才,不必可怜我,我命数已尽,只是你,我有未完成的事交于你办。”
那躺在床上苦苦挣扎的老人,压着一口气,艰难吐出想要说的话。
“师父,你说吧,弟子听着。”名叫季才的小和尚无力的跪在床边,哭声不止,声音苍凉,气息柔弱。
“你去寻我老师,找他要门中无上宝典,用其中法术,找到一个人,告诉他脱困方法。”
老人说到此处,明显感到自己已撑不住身体,却又狠下心咬破嘴唇坚持下来。
“我窥探天机,又行那逆天改命之事,两次改动无上棋局,早已是油尽灯枯。只是愧对老师,还要麻烦于你。记住,那人,那人,子七!”
“师父!”
……
极北
雪落了一片又一片,红妆的城墙外,望不到头的雪狼狼群在这片土地上奔驰,追捕将要到嘴的猎物。而立于城墙上的人,看着下面壮阔的狩猎场面,也不禁发出感慨,
“不管过了多少年,强者掠食弱者,不曾改变。老秃头,你死的太早了,本应该是我亲手杀了你才好。”
这城墙上的人,说完后将提在手中的一壶酒扔下城墙,转身离去,只留下片片酒温,与大雪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