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啊”
一名青年穿越了那片至高天,來到了那片可恨之地,見到了第一位他認為的可恨之神。
雙眼在眼眶中打轉著,這方世界彷彿就是一處世外桃源。
繁榮的草木與動物隨處可見,廣闊浩瀚的海底充斥著大量的水生生命,諾大的日月與星辰各自停滯在某處。
這般美好的世界,沒有撫平青年那澎湃的怒意,反而是更進一步的攪動著那片汪洋。
“是什麼神?”
他大聲質問著那位。
“吾”
那位神右眼與左眼有著不同色的眼瞳,左眼的紅色眼瞳淡漠的看著少年,而右眼的黑色眼瞳則出現了動搖。
祂左眼那隻眼瞳,其名為隱相之眼,是隱相法則的其中一種表現形式。
隱相法則能近乎完美的隱藏真正的自我,好比如戴上多層面具的人。
“吾為人神。”
黑色的瞳孔暫時停止下來了。
“你就是人神?”
青年回想起了到此為止的人生經歷,心中便對眼前的神愈發憤怒。
(既然是人神,為何要站在祂們那邊!)
(為什麼不能跟西昂一樣,盡力幫助我們?)
(可恨啊,可惡啊!)
怒意從喉嚨衝上來,怒意轉化為了噁心感。
他咬牙切齒,看上去面目猙獰。
下一秒,他的面部一鬆並閉上了他的雙眼。
他從罪力內的那些前輩們的告知中,獲知了不少殘酷的真相以及自己是有多麼渺小。
他曾看著志同道合的友人們死在面前,而他當時正猶豫著能不能使用罪力。
最後他還是使用了。
但是他的那陣猶豫,讓三名友人慘死當場,剩下的兩人對他有著深深的恨意,至今都還在追殺著他。
在睜開眼睛前的那一剎那,他想起了從她那處接受罪力的畫面。
她看起來很邋遢,穿著那身有著些許污漬的長袍,一頭凌亂的長髮,以及她那慵懶的面容。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後,臉色變得冷淡。
“我對你們只有恨意,我恨不得立刻將你打碎成一粒粒塵埃。”
“你該慶幸你是人神,我給予你這個『人神』最後一點尊重。”
“快說吧,快說你最後的遺言。”
“趁你還能說話的時候。”
青年瞇起眼睛,手上的那柄綠色的巨大鐮刀正敲著自己的肩膀。
“吾”
“吾問心無愧,無話可說。”
那名人神面無表情的直面著少年。
青年那副冷淡的外貌下,心情卻彷彿波濤洶湧的怒海,不停翻騰著。
“哈哈哈我就知道!祢們這群該死的東西就這麼有自信不會滅亡?”
“你知道神是不滅的嗎?”
“不滅的?”
他瞪大著自己那副綠色眼瞳,有些失望卻又有些欣喜。
“不滅也不錯喔?”
“你們這群垃圾就該一遍又一遍的嚐嚐我們的憤怒!”
“”
面前的人神右眼眼瞳突然有些異樣,從原先的死寂轉為生動,隨後那人神便像是從夢中甦醒一般,帶著讚許的目光快速打量那位青年。
“我一直看著你、等著你。”
祂突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左眼的紅色瞳孔此時變回了黑色了。
“這不是廢話嗎?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精準的說,是人界的你。”
“人界的我這不可能。”
“呵呵呵,你不知道我們都是不可視之人吧?”
“所以你是在騙我,你一定是在欺騙我,人神居然也會騙人,你怎麼可能看得見我!”
青年變得有些癲狂,綠色的雙眸正盯著人神。
“『神是無法看見擁有罪力之人。』,初代怠惰是如此轉述給你的吧?”
“你怎”
青年非常驚訝祂居然提及那個名字,那個照理來說不會被祂提及的名字。
“我非常了解你,艾吉歐。”
“我曾是某個酒館的大叔,曾是冒險者公會的職員,也曾是你在學院的某個同學。”
“我也可以是某個賣你吃食的攤販販子,也可以是與你擦肩而過的某個路人。”
“我可以是任何人,但我又不是任何人。”
“所以沒有其他存在會比我更熟悉你自己,包括你自己。”
“你的出生、你的童年經歷、你的青梅竹馬們、你的學院生活以及你幫那位勇者善後的那些事情,當然也包括你的震驚、悲慟、不甘、無助、憤怒、無奈、辛酸、你人生到此為止的所有情緒。”
“我當然知道罪者們的一切,因為我與罪者嚴格意義上確實有不小的關聯。”
“或許就是這些關聯,讓我這個『神』能看見你們吧?”
“我們兩人曾經是個凡人,或者說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凡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與罪者有著關聯。”
“另一個世界來的凡人?”
青年已經被祂打量著自己的視線給噁心到,現在又被祂莫名的話語弄得心煩。
“這得從好久以前說起,你願意跟著我回顧我兩世為人嗎?”
“我才不願意!我對你們的過去一點興趣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他違背著內心的那份悸動,嘴上說著相反的意思。
“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知道西昂嗎?為什麼我跟你們有關連嗎?”
身為隱相權柄的所有者,祂太熟悉隱藏自己的內心了,在祂面前,他的倔強不值得一提,更不用說有著真實權柄的祂,早就看穿艾吉歐了。
“我確實很好奇,即便是我這個罪者,西昂也”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脫口而出這幾句話。
“既然你都好奇,就讓你看看我們的過去,我們的過去。”
不等他回過神來,祂在他的額頭上用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隨後青年便憑空消失了。
祂仰頭眺望著頭上的星辰與日月。
“又要再『觀察』一遍了。”
出乎祂自己意料,祂居然感到了一陣陣的鼻酸與眼框中的那股溫熱的眼淚。
“想來也是,這一切又怎麼能忘記呢?”
“即便我已經是『真神』,”
說完這句話後,祂與憑依在一起的祂也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