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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9章 不可
    谢初夏其实还是很震惊的,毕竟高二郎能写出堵不如疏这样的治水理论来,还是相当有本事的。

    “圣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政立马挺直了上半身:“真话何解,假话何解?”

    谢初夏笑了笑:“若是假话,那么臣女以为很好,写出这治水论的先生也是位高人,当重赏。”

    李政皱眉,听着这意思,这治水论并不靠谱?

    谢初夏收起脸上的笑容,然后起身向他行礼,且行得还是书生礼。

    “若是真话,这治水论写地极好,只是并不实用。很多地方,并未考虑到实际的地理态势以及民情,若是真地按这个步骤方法去执行,三年内,南方必乱,大雍恐战乱频生。”

    最后一句话,才是最严重的,李政立马就变了脸色。

    竟是如此严重?

    谢初夏看到圣人脸色变化,自然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胆子太大了。

    但她不后悔。

    有些话,明知会得罪圣人,但还是要说的。

    李政并不觉得谢初夏会是一个危言耸听之人,强自按捺下心中的复杂火气:“愿闻其祥。”

    谢初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非因为她知道这位是明君,刚刚的大逆不道之言

    ,她也不敢多说。

    “这治水论通篇,其实无非就是一个字,疏。究其根本,还是要修建水渠,既能解决水患,又能造福于一些水源稀少之地。这原本是好事,只是不能按照这位先生所说的步骤以及速度来。”

    “这治水论,便是房相和孙相二位大人也都看过,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但朕仍是心有疑惑,这才寻你来说话。既然你有不同的见解,直言便是。”

    谢初夏点点头,李政顺势指了指位子,示意她坐回去说话。

    谢初夏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从不合时宜这个角度来说。

    “想必圣人是知道郑国渠的。当初是战国末期,在秦、楚、齐、燕、赵、魏、韩七国中,当时秦国国力最为强盛。韩国是秦国的东邻。最为担心被其灭亡。韩桓王也是有病乱投医,他派出著名的水利专家郑国,游说秦国要在泾水和洛水之间开凿修建一条大型灌溉渠道。说是可以灌溉秦国农田以利发展农业生产。

    当然,韩国的真实目的则是要耗竭秦国人力资财、削弱秦军实力。至少暂时不会被其吞并。没有想到的是,秦王嬴政不仅同意而且很快开工,十年后,一

    条长六百余里连接泾、洛两水的通水大渠修建成功。人称‘郑国渠’。

    郑国渠修建后,秦国属地关中成为沃野,农业丰收,人丁兴旺,秦国越发富强。郑国渠修建六年后,秦始皇派军进攻韩国。秦军长驱直入,韩国无力抵挡,又无大国相救,韩国灭亡。”

    这是史事,李政自然知道。

    “彼时秦国壮大,国富民强,花费十年修建郑国渠,倒也算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谢初夏点点头:“圣人所言极是。只能说当时是天时地利人和,秦国都占了。那圣人可还记得前朝末帝时,曾修建通济渠、永济渠、广通渠?”

    李政立马黑脸,末帝当时要修建这项水利时,自然引来不少朝臣的反对,当然,也有人支持,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也算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是在当时,貌似正是因为修建水利,从而引发了民间暴乱。

    李政原本就聪明,再加上经谢初夏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想到了高二郎奉上治水论所需要花费的银钱、人工以及时间。

    不过,李政还是觉得他不是前朝末帝,而且现在的大雍也算是国富民强,为什么就不能如同秦国时

    一般,直接修建成功后,再有一番作为呢?

    带着这个疑问,李政看向了谢初夏。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弄不好,就要惹来杀身之祸。

    谢初夏很干脆地抬头与圣人对视,没有问出来,但是那双澄清的眼睛分明就是在问,她说什么都会恕无罪吗?

    李政心情一瞬间有些好转:“你但说无妨,朕都恕你无罪。”

    “圣人,先不说这治水论中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只说这时机便不对。秦国修建郑国渠时,大秦吏治清明,军民一心。而前朝末帝修建水渠时,朝中拨款被数层官员侵占,民间劳役竟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圣人,同样是修渠,您以为如何?”

    李政这才明白了。

    谢初夏没有明说,但是在提醒他,南边儿的贪官污吏是关键。

    若是不能将那些贪官处置了,拨再多的钱款过去都没用,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时日久了,可不这暴乱就要发生?

    李政此时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他身为一国之君,竟未曾想到过这个问题!

    不对,谢初夏如何肯定南边的官员贪污?

    谢初夏也没有隐瞒:“臣女在南边也有一些产业,

    同样是做粮食买卖,南边的税收可比北方还要重。按理来说,南边的粮食产量较高,这税收当更低才对。”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再多说,谢初夏就真地有干涉朝政之嫌了。

    李政却不信,眼色沉沉问道:“就因为多收了些税,你便认定了南方的官员贪没,这是否过于武断?”

    谢初夏无奈,只得又道:“除此之外,南方的劳役也较为辛苦,且吃不饱是常有的事。比如说云州,那里的百姓们每每听闻要服瑶役了,个个都苦了脸,有的人家会尽力凑钱去赎瑶役,而不愿意让自家人去辛苦。”

    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很多。

    李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果然,他在那个位子上坐久了,真地不识人间疾若了。

    “那依初夏之见,要先肃清吏治后,方可开始修治水利?”

    谢初夏抿抿唇,有些为难。

    李政收回身上的一些威势,故作轻松道:“你也莫怕,朕就是随意问问,有些话,今日入我耳,出了这道门,便再无第三人知晓。”

    这话能信吗?

    谢初夏撇嘴,那必然是不能的!

    可是圣人都说到这里了,她若是不直言,反倒有欺君之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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