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几句话,两人都听出了心树话里的意思。
少林寺有重典被盗!
可李寻欢又有些疑惑,这些年他虽置身关外对九州武林的消息多有闭塞,但是少林寺作为武林魁首之一,而且还是藏经被盗这种头等大事,应该会有消息传出才对。
可是哪怕李寻欢回到中原这段日子也从未听说少林寺有什么大事发生。
李寻欢道:“近来我倒是很少听到有人敢打这主意啊?”
心树却是说道:“你不是少林中人,自然不知道内情,其实这两年来,少林寺的藏经已经被盗过七次,其中除了有一部耐平心经之外,其余都是武林中早已失传的武功秘籍。”
姜河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心树的意思。
李寻欢却是耐不住性子,问道:“这盗经的是谁?”
心树答道:“不知道,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这七次藏经被盗,事先既无征兆事后也是没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
李寻欢惊讶的说道:“怎么会?少林寺这么多高手难道就没发现盗经之人的痕迹?”
心树道:“前两次盗经的情况发现之后,本寺自然加强了藏经阁的戒备,甚至还安排了好一位太上看护藏经阁。但失窃的事仍是接二连三的发生,本来掌管藏经阁的是本寺护法堂的三师兄,也因为这个原因引咎辞职,被罚去思过洞面壁去了。”
李寻欢更加诧异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江湖中竟然没有丝毫听说?”
姜河却是说道:“藏经阁是少林寺的根本,这等重地接二连三被盗,少林寺又是正道魁首,说出去少林寺在武林中恐怕就要成为笑柄了,又岂会让这消息流传出去。”
心树道:“不错,就是因为此事重大,第一次盗经事件发生之后,本寺掌门师兄就已经下了封口令,到现在为止除了本寺部分高层之外,你们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外人。”
李寻欢眉头微皱,问道:“嗯?难道除了贵寺高层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心树严肃道:“百晓生!”
李寻欢好似想到了什么笑道:“这家伙还真不安生呢。”
心树接着说道:“三师兄是我们护法堂之中最是老成持重的,二师兄面壁之后,玄慈方丈便任命我与三师兄看守藏经阁。”
李寻欢疑惑道:“心眉大师既然身负重责,这次又怎么会突然离寺?”
姜河面色深沉说道:“我想心眉大师这次离开少林寺的原因应该跟藏经被盗有关吧?”
心树道:“你怎么知道?”
姜河道:“我虽与心眉大师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却能看得出来心眉大师责任心极强,若不是与藏经被盗有关,他绝不可能会放下自己的职责离开少林寺!”
心树嘴角含笑,眉眼之间却些微有些湿润:“若是师兄还在世,当会引小友为知己!”
仅仅只是瞬间,心树调整好心态接着说道:“三师兄离寺之前,曾跟玄慈方丈和大师兄商量将藏经阁中最重要的三本经卷给取了出来,分别藏在三个十分隐蔽的地方,除了方丈还有大师兄之外也就只有我知道藏经的所在。”
姜河道:“我想其中有一本应该就在心眉大师的禅房之中吧?”
心树道:“是!因为几次失窃太过离奇,所以三师兄与我私下猜测,此事极有可能是家贼所为!”
李寻欢有些动容,道:“家贼?”
姜河道:“若不是家贼,又怎么可能在守卫森严藏经阁盗走经书?更何况这里还是少林寺,不是什么江湖上的阿猫阿狗都能来踩上两脚的。”
心树越发震惊,姜河好似早就知道是这种情况一般,整个人看起来胸有成竹。
姜河接着说道:“我想心眉大师是不是还觉得这个内贼还是出在你们护法堂吧?”
心树瞬间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李寻欢看着心树奇怪的模样,顿时明白恐怕这次又被姜河给说中了。
心树顿了几息,道:“我与师兄的确有这个怀疑,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但凡少林弟子前往藏经阁,每次出阁之前须得进行搜身,确认没有夹带之后,方才会放行,哪怕就是方丈师兄也是如此。”
姜河道:“应该也有例外的情况吧?”
心树道:“是,我与三师兄也不可能时刻都在藏经阁坐镇,但凡吃饭休息时会由护法堂其他师兄弟与我们轮换。”
李寻欢恍然道:“也就是说,这个内贼只有可能是你们师兄弟七人中的一个。”
心树沉默良久,叹了一声道:“我们七人同门至少已有十年之久,无论谁都大有不该,是以我们对这件事的处理,更不能不力求慎重,只不过···”
李寻欢忍不住问道:“只不过怎样?”
心树道“三师兄离寺之前曾悄悄与我说过,他已经发现我们七人之中有一个人十分可疑,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偷经的人。”
李寻欢立刻追问道:“他说的是谁?”
姜河道:“我想以心眉大师的性格在没有证据之前恐怕不会说出这个人的名字的。”
心树叹道:“是!只可惜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生怕错怪了人,他只望盗经的人真是梅花盗,也不愿看见师门蒙羞,更不愿相信是自己相处了几年的师兄弟做下此等错事。”
说到这里,他声音已有些哽咽,几度难以继续。
李寻欢道:“心眉大师的这番苦心,我也懂得,只不过···现在他在冥冥中眼见着那人逍遥法外,再想说已不能说了,他岂非要抱憾终生,含恨九泉?”
心树道:“三师兄并没有想到这点,临走的时候,他也曾对我说,他此去万一有什么不测,就要我将他的读经剖记拿出来一看,他已将他所怀疑的那个人之姓名写在剖记的最后一页上。”
李寻欢展眉道:“那本剖记现在哪里?”
心树道:“本来是和藏经在一起的,现在已在我这里···”
他取出本淡黄的绢册,李寻欢立刻接过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的都是佛门要旨,并没有一句话提到失经的事。
李寻欢望着心树,道:“这最后一页莫非已被人撕下来了?”
心树道:“非但最后一页已被人撕下了,那本藏经也变作了白纸!”
李寻欢道:“如此说来,盗经的那人想必已发现心眉大师怀疑到他了。”
心树道:“不错。”
李寻欢道:“但知道他藏经之处的,却只有你、玄慈方丈和心湖大师。”
心树的面色如铅,沉重的点头道:“不错。”
李增欢道:“难道你认为心湖大师就是···”
心树默然半晌,道:“这倒不一定,因为那人既已发觉三师兄对他有所怀疑,自然也会对三师兄的行动分外留意,也许就可能因此而在暗中窥得三师兄的藏秘之处,只不过···”
李寻欢道:“怎样?”
心树目光凝视李寻欢和姜河,一字字道:“二师兄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死,而且本来不至于死的!”
这句话说出来,姜河没有丝毫意外,李寻欢却真的为之耸然失声。
只见心树大师双拳紧握,接着道:“我虽然对下毒并没有什么很深的研究,但近年来对此中典籍倒也颇有涉猎,二师兄回来的时候,我已看出他中毒虽深,但却绝非无救,而且在短时间之内也绝不会有生命之危!”
姜河沉声道:“与我所料不差,心眉大师既已窥破偷经之人是谁,那此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况且,我们将心眉大师送回少林寺时,心眉大师中毒昏迷,这对偷经人来说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杀人灭口的最好时机。”
冰冷!刺骨的冰冷!十年的感情却敌不过一卷经书。
看着姜河那理智却又十分冷漠的眼神,李寻欢忽然觉得这屋子里闷得很,闷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心树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这是三师兄的不幸,也是本门之不幸。本来我是不愿对你们说这些的,但是自我知道小施主与你的事情之后,我发觉你俩都是绝不会出卖朋友的人,所以我也希望你们···”
李寻欢接着说道:“你是想让我们找出那个凶手?”
“是!”心树道。
李寻欢神色一肃,目光紧紧盯着心树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若凶手是心湖呢?”
心树突然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过了半晌,满头大汗涔涔而落。
李寻欢接着说道:“就算少林弟子人人都知道心湖就是凶手,也绝不会有一人肯承认,是么?”
心树顿时被李寻欢问的哑口无言。
少林寺,九州武林之魁首,佛门领袖!心湖身为少林护法僧首领大长老,若真是他为了一卷经书戕害同门,那少林寺数千年的声誉与威望就将毁于一旦!
李寻欢道:“恐怕到时就算我们能证明心湖就是凶手,只怕连你也不肯为我们说话,为了保全你们少林寺的名声,你恐怕也只有牺牲我们了。”
心树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错,为了保全少林寺的声誉,我的确会不惜牺牲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