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顷刻间,如是狭长的原本战场旧址上面,那除却诸圣地大教山门之外,西土最为灵秀的山水之上。
此刻伴随着那灰芒的光晕之中一道道符阵的相继延展,兼且那道与法的神韵尽皆贯穿了天地,朝着四面八方映照的同时,也同样朝着原本拔地而起的山野间复返映照而去,在那近乎无边无际的神韵之中,最先有所焕发的,便是属于风水堪舆的力量。
于是,几乎霎时间,随着这样的道法力量徜徉在神韵之中的贯穿与弥散,浑似是楚维阳在那须弥古界之中早先时所作所为的复刻,渐渐地,厚重的雾霭与烟霞近乎在同一时间,从连绵山野之中蒸腾而起。
那是嶙峋山岩之间,那是连绵山峦之中,浑厚的地气在相继显照,并且下一瞬,便随着山野之间狂风显化的风水之力的吹拂,朝着那一道道悬照在山野之上的无上符阵灌涌而去。
一息,两息,三息……
伴随着那呜咽的狂风愈发繁盛,伴随着那连绵的狂风将更多原本并不曾被符阵的风水堪舆之道所囊括的连绵山野也同样在这一刻贯连与包裹进去。
磅礴兼且丰沛的地气灌涌之中,仅只是短暂的几个呼吸之间,那一道道无上符阵,便骤然间肉眼可见的膨胀开来。
而且伴随着这样的膨胀,伴随着其上某种道与法的灵光愈发的繁盛,几乎轻而易举地,像是某种在自然之力的支撑下,金丹级数与神境层阶的藩篱,便在灵秀山水地气的支撑下得以越过。
好像自始至终,那立身在半悬空中的楚维阳,仅只是平平无奇的将那些琅嬛篆纹尽皆洒落在山野之间的寻常金丹境界大修士,真正将这一道道符阵支撑起来的,使这一道道符阵绽放出无上辉光来的,是这一片天地本身。
甚至,为了使得这一道道符阵能够更好的、更顺遂的汲取着那四野八荒之间的浑厚地气,那交杂着风水堪舆与须弥之道的符阵之中,更贯穿有《法相天地·服气》的神韵所在。
于是,不论是那神韵的弥散与对地气的疯狂汲取,亦或者是符阵本身的膨胀与延展,在更高卓的神通神韵的牵系之下,一切便这样顺理成章的连缀开来。
直至狂风与狂风接驳。
直至那符阵与符阵碰触。
直至在更为宏大与渺远的视角上看去时,伴随着白鹿山连绵地脉的震动与崩断,伴随着那须弥碎片蹦灭的气息徜徉在天地间,一整个横贯了西土东西的狭长诸灵山秀水之中,那尽皆显照的灰芒,近乎连缀成了一道割裂南北的光晕洪流。
而自始至终,好像连带着这一道道符阵的延展与演化本身,尽皆是纯粹的风水堪舆之力的汲取与凝练,但事实上,同样被那风水堪舆之力所滋养与壮大的,还有着如那灰芒本身同源而出的须弥之力。
咔——咔——咔——
起先时,像是有甚么人在炎炎夏日之中,从满是铺陈着枯枝脆叶的丛林之中浑无顾忌的走过一样。
像是有着甚么啮齿的幼兽在怀抱着某种坚果而大快朵颐。
极其细碎的,微不可查的,连却又连绵不竭的如是细微声音伴随着符阵的延展,伴随着灰芒半身裹挟着须弥之力朝着天地乾坤贯连而去,而持续不断的生发着。
那是天地乾坤间的须弥壁垒被稍稍撼动的痕迹。
天地壁垒很是厚重。
厚重到哪怕是凋亡了万古岁月光阴的残碎一角之中,须弥门扉的关闭,也使得三位神境修士的合击都未必能够重新掀开门扉本身。
但不论是多么厚重的天地壁垒,其尚还在须弥之道中,尚还在世上万般道法的运转里面,知晓能够有所牵系,知晓能够随着道法的演变而一同演变,便可使之略显得轻易的撬动。
至少在这一刻,好似是白鹿山的连绵不竭的震动声音,在这一刻更是连绵不竭的传递到了天地之间,于是,自立身之所朝着四面板房看去时,说是狭长的战场,实则甚为宽广的天地之间,目之所及的一切似是都在随着这种震动本身而在震动着。
咔——咔——咔——
细密的脆响声音仍旧在持续不断的响起,甚至那响声似是大了些,不再有之前那样的微不可查。
而似乎也正是随着这样的声音变化,连带着,那符阵之中须弥之道朝着天地乾坤之间的贯连与震动本身,也变得更为直观了起来。
伴随着每一道细密的声音响起,仔细看去时,便尽都有着同样细密的灰色的好似是灰烬与尘埃的齑粉,忽地无端的从天地之间晕散开来。
好似是从甚么不起眼的地方被震散,震落,进而以这样直观的方式,晕散在这狭长的,由相继贯连的狂风接续成的狭长的狂风“甬道”之中,进而随着搬运和晕散的过程,一点点的将狂风本身也浸染成同样的灰色。
这是须弥之力显照于世的最为直观的体现。
但是凝视着这些晕散在风中的须弥之力,楚维阳却像是没有看到这样无上精纯的力量与菁华一样,道人仅只是不断的摇晃着金红幡旗,那摇曳的风中的琅嬛篆纹似是永远都没有挥洒殆尽的那一天一样。
进而,好似是那些琅嬛篆纹本身也更进一步的晕散在了风中,帮助着那些本就细密至极的灰烬与尘埃尽都更进一步的彻底化成须弥之力,完完全全的融入进狂风之中。
这是天地蜕变的一步。
楚维阳心中很明白,这还远远不到自己收获的时候。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这样的天地之间的变化本身不再有更为复杂的层次,只是伴随着狂风的汹涌,伴随着地气的弥散,伴随着光晕的更进一步囊括与蚕食,以那一道并不存在的狭长的皱褶丝线为源头,更多的山河湖泊,更多的天地间的灵秀之地,被囊括在了其中。
那狂风的甬道之中,灰蒙蒙的像是有着横贯天地的帷幕纱帐,教人再难将一切瞧得真切,进而在那汹涌的狂风之中,伴随着变化的层次戛然而止,伴随着浑厚的地气不断的灌涌与倾注,更为莫测的某种底蕴好似是在这一切的变化之中沉淀着。
像是用这样的沉淀等待着甚么。
直至某一刻。
当那玄黄二色的神华在楚维阳的身后,在那白鹿山间的大渊之中冲霄而起。
在这样漫长的时间变化里,那古之天界的寂灭一角,从本源和道法的浑一之后,而今连带着那外象本质的庞大体量,也在这一过程之中,彻彻底底的融入了玄黄宝兵之中。
此后,仅只有宝兵存在,而再无甚么古界碎片残余。
霎时间,冲霄而起的玄黄二色神华之中,伴随着宝兵的灵光涌现,伴随着那灵光与神华的交织延展之中,属于那太阴诸魔奉圣天界的玄景一闪而逝。
进而,当一切的漫天神华复又在一刹那间,朝着那玄黄宝兵尽皆内敛而去的时候。
就在这一切宝兵熔铸变化尽皆戛然而止的顷刻间,那最为剧烈的震动,在这深邃的大渊之中,在那炼化过程里所残存的古界须弥之力之中,悍然迸发开来!
轰——!
如是几近雷鸣的声音之中,山岳连绵起伏的白鹿山中,地脉翻卷,山峦崩裂!
天崩地裂的毁灭气焰近乎在顷刻间,伴随着早先时已然接连造就的诸般变化,朝着那已经被符阵与道法贯连的四野八荒,顷刻间晕散而去。
于是,天崩与地裂的轰隆震颤,便在这狭长的灰芒洪流的嗡鸣声中,在兀自翻滚之中,朝着整个天地乾坤裹挟而去。
而原地里,面对着一切尽都在依循着自己的推敲与演绎所进行的天地景象,楚维阳早已经停下了那金红幡旗的摇晃,此刻折转着身形,立身在洞见着这些,已然脸色煞白的宫纨竹的侧旁,将其身形庇护在自己的神通法力之中的时候。
伴随着楚维阳的手掌扬起,在如是天地乾坤翻卷着,由须弥壁垒的重叠与覆盖,生生牵扯与动荡的间隙,那一尊九叠螺壳宝塔罕有的,真切显照在了楚维阳的手中。
在如是天地惊变的过程之中,一切的道与法的痕迹,尽都在天崩地裂的毁灭意蕴的贯连与须弥壁垒在现实层面的摩擦之中尽皆遮掩与消弭了去。
而也正是这样,楚维阳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收获。
如是恢宏的道法演变,是一定会有这损耗存在的,便是玄黄宝兵吞噬那古界一角的时候,也曾经有着须弥之力的损耗,甚至在楚维阳刻意将之存留的过程之中,最后这些残存的“边角料”引动了真正天地崩灭的惊变。
而这一刻,是一道贯穿了整个西土的须弥壁垒上的皱褶诞生。
那意味着,那些残碎的边角料,落实到一个人的身上的时候,将会丰沛与磅礴到几乎无法估量。
至少,此刻,当那九叠螺壳宝塔被楚维阳缓缓祭起的顷刻间,伴随着那彻彻底底的天地崩灭的力量,这古老的,但却也彻底残碎的白鹿山,那连绵起伏的山岳本身,还有在山岳之下已然相继崩断但却未曾散逸菁华的无上灵脉,连带着那尚还完整的南北二岳。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尽皆化作了灵光,朝着道人的灵浮洞天之中牵引而去。
同样的,就像是诸般变化的第一度生发一般,同样的灵光,在左近处,在目之所及的天边,在这须弥狂风汇聚成的风暴甬道之中,相继如烽火一般接连不断的洞照起来,朝着这枢机所在之处奔涌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