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
老太太看着在左边坐着的顾应衍,掷地有声地说出分家两个字时,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怒上心头,高声呵斥道:“我这还没死呢,你们,你们分什么家啊?”
“祖母,这话本不该由我这个做小辈儿的来说,可是您老人家也听到了。不过就是我妹妹身边一个丫鬟撞破了她的好事,就下了狠手这样害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呢,”顾应衍说的不客气。
如今顾阶不在家,那他就是二房顶门立户的男人,要是这会他不站出来保护家中母亲和妹妹,难不成还真的任人宰割不成?
老太太没想到一向温和的顾应衍态度这般坚决,当即也有被扫了脸面的不悦。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还不是杨氏自个作妖,一家人非把自己事情做绝了。
如今让她替杨氏说话,老太太都拉不下这个脸面来。可要是不说话,还真的能眼看着分家不成,这不就成了笑话。
反正老太太是死活不愿分家的,要是顾应衍再说,她就捂着心口,她就不信顾应衍还真的能做绝了不成。
此时大老爷也知道,到了自己该说话的时候,可他能说什么。难不成和顾应衍一个小辈赔礼道歉不成?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杨氏,怒道:“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些好奴才。”
这句话简直就是给了杨氏提醒一般,她哗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是噗通一下地跪在地上,那膝盖骨砸在地上的声音,听的卫氏身子都缩了一下。
“老太太、老爷,这刁奴在外头干了诛心的事情,居然这会推到我身上来,我实在是冤枉啊,”杨氏此时一边为自己喊冤,一边掏出帕子开始给自己抹眼泪。
这会老太太被他们这吵吵嚷嚷地,弄得头都疼,她忍不住问道:“大媳妇,你说这奴才是诬陷你的?”
“娘,可不就是,我实在没想到我待她这样好,她居然会这么回报我,肯定是她自个在外头放了利子钱,被抄家发现了这么多不义之财,这才会诬陷我的。”
说着,杨氏竟是扑到赵妈妈身上就是又拉又扯,赵妈妈虽说被人说服了,在此时说出实话,可面对杨氏的打骂却是不敢还手。她只往后面躲,而杨氏此时逼红了眼睛,显然已是急极了。
这要真是坐实,她都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惩罚,所以她这会不能认,也不敢认。
“你这刁奴,我今个就亲自打死你,让你污蔑我,让你血口喷口。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说这些话的,”杨氏一边拉扯她的头发,一边怒问。
此时赵妈妈只能躲闪,这会终于是还口道:“太太说的事情又何必不承认,哪有什么人指使我。我不过是想求老太太饶命罢了。”
卫氏看大太太一个贵妇人,这会和个下人撕扯在一块,实在是难看地很。所以她便冲着对面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大老爷说道:“大伯,我看你还是让人赶紧扯开大嫂吧,这样和下人厮打,成何体统。”
杨氏若不是被逼上了绝路,又怎么回做出这等不体面的举动。可见这些贵妇人,平时里头一个个都是端庄贤淑,真等到绝望的关口,谁还会在意仪态和体面这回事。
大老爷成日以斯文人自居,如今见到老妻跟个泼妇一样,和下人撕扯在一起,也不知是受地惊吓过度,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一直到现在都没说话呢。
等卫氏这么提醒一声,他好像才如梦方醒一般,屁股都从椅子弹了起来,指着大太太和赵妈妈就冲着旁边站着的丫鬟喊:“快,快,分开她们,赶紧分开她们。”
丫鬟将两人分开的时候,连大太太头上的发髻都乱了,原本带在头上的赤金如意嵌绿松石金簪,这会都松松垮垮地挂在头发上,一丝长发从额角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被谁扯下来的。
这实在是太斯文扫地了,大老爷坐在对面,大口喘气,似乎还在平复心情。至于老太太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大媳妇,你,你好好说话。”
“娘,不是儿媳妇不愿好好说话,方才你也听见,这刁奴那可是受了旁人的唆使,这才会如此污蔑我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自从我嫁进顾家之后,为顾家开枝散叶不说,还要管着一家老小的吃吃喝喝,这么一大家子人,我劳心劳力地时候,也没瞧一个人夸我一句。如今倒好了,瞧着好来了,就各个要踩在我身上,”大太太连喘带嘘的说道。
卫氏本来就是存着看她笑话的心思,可这会一听她这话里有话,意有所指的样子,当即便是一拍桌子,怒道:“杨氏,我原本不想和你扯破脸面的。既然如今你说有人害你。那好,咱们就把赵有贵和他那口子叫进来,好生询问询问,要是您还是不承认,就去把那帮放利子钱的抓起来问问。”
登时房中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盯着暴怒的卫氏,就连大老爷都有些看直了。
这美人之美,即便是生气,那也让人挪不开眼睛。
“你也不用在这样哭天抢地地喊冤,你做没做,咱们在场的人都是清清楚楚的。方才应衍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今个这家是怎么都要分的,我即可就发信给京城的二爷,我想二爷听到这事,也会同意分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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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卫氏和顾应衍都态度强硬,且没有一丝转折的余地,最后连老太太都露出疲倦之色。
待顾应衍陪着卫氏离开上房时,走到院子外头时,她突然腿上一软,脑子里头至今还是一片空白呢。
“娘,”顾应衍扶了她一把。
卫氏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太高兴了,连腿都在发软。”
顾应衍:“……”
大概他是真没想到,他娘会这么诚实,还以为他娘要说些什么,实在是太生气了这样的话呢。
“好了,咱们得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卫氏压低声音说道。
顾应衍虽没说话,可心里头却是明白的,他娘这会是真的想分家了。如今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自然就不会放过。
大老爷看着旁边的大太太,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女婿那边还没解决掉,她又给自己整出这一出丢人现眼的戏码来。
“你当真是……”这会大老爷气得都不知道骂她什么好了,居然去陷害一个晚辈,还是用这种低劣的手段。
大老爷一想到,自己居然领着那个装神弄鬼的老道士,在府里头乱走,听着他的鬼话连篇,这会看着大太太的眼神,那叫一个精彩啊。
“爹,您别声娘的气,肯定是赵妈妈那个贱奴使坏,”顾怡这会也顾不上自己的事情,就忙着劝慰大老爷。
大老爷只觉得自个胸口像是堵住一块石头,压得沉甸甸的,再瞧面上的疲倦,似乎一下已是老了十岁。
“今日幸亏只是应衍在家,老二不在,要是以老二的性子,只怕活吞了你的心都有。老二把他那个闺女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应衍现在吵闹着分家,要不然真追究起你来,只怕非得把你送到庙里头不可,”大老爷说完叹了一口气。
杨氏和顾怡听了他,俱是一惊。大太太没敢说话,顾怡却立即说道:“爹,我娘为您生儿育女,您可不能不管她啊。”
“我是想管她,可你看看她做的这些事儿,我还脸面在应衍和你二婶面前,替她说好话吗?”大老爷无奈道。
顾怡私心也觉得她娘做的太过分,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她怎么都得站在她这一边不是。所以她出主意道:“二房不是想分家嘛,我看他们早就这么想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就分家呗。”
长房的嫡子顾应昌如今才八岁,这些事儿压根拿不了主意。所以顾怡也不避讳自己出嫁女的身份,替她爹出主意。
“分家岂是容易的事情,你祖母还在呢,这会就分家,人家还以为我趁着老二在京城,迫不及待分家产呢,”大老爷立即否认道。
“分家也是二房提出来,咱们怕什么,”顾怡不屑道。
大老爷瞪了她一眼,又是上火道:“要是你娘没做这事儿,二房会提分家的事儿吗?”
顾怡立即就噎住了,而大老爷看着这个长女,只觉得她如今还真是远不如在家的时候可爱,就连聪慧都比不上从前的一半。这会再想到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女婿,他又是一阵窝心火。
顾应衍说分家的时候,房中可是有好几个丫鬟在的,后来就渐渐漏了出来。连着顾蕙和顾菀两位姑娘都知道了,顾蕙一听这事,登时就喜上眉梢:“分家才好呢。”
她自觉她爹是长子,就算是分家,那也该是她们大房拿大头的。如今所有人都在府里头住着,每年都要从公中拿银子养这些人。
反倒是顾菀担忧地说道“若真的分家的话,那以后爹爹起复的事情,二叔不会不管了吧?”
“怕什么,爹爹那样多的同窗和旧时同僚,还怕找不出几个帮爹爹说话的人,”顾蕙不在意地说道。
顾菀看着她这个天真的姐姐,心中止不住地冷笑。都说人走茶凉,之前祖母过寿,之所以来了那么多的人,还不就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如今二叔在京城做着官,听说在皇上跟前都是有名讳的,眼看就要一飞冲天,自然是有烧热灶的人,。
三房自然也听着消息了,三太太唐氏还特地跪了跪菩萨,只求真的能分了家。虽说她家三爷是庶出的儿子,可怎么着也能分个铺子和庄子吧。到时候他们出了府单过,再也不用受老太太的气。
她当天午膳的时候,都多吃了半碗米饭。
至于二房,那就是更加平静了,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个小的,每天只管上学,反正这些也不需要他们操心。
至于阿璇,这分家的导火线就是她烧起来的,她自然就是隔岸观火。反正有哥哥在,她们怎么都不会吃亏就是了。
所以碧竹跟她说,夏九歌在二门上等着见她时,阿璇还有些奇怪呢。
待夏九歌进来时,碧竹站在一旁后,她就恭恭敬敬地给阿璇行了个礼,说道:“见过五姑娘。”
“夏姑娘,你我无主仆关系,你无需这般客气,”阿璇立即说道。
夏九歌不卑不亢地说道:“姑娘是九歌的救命恩人,九歌见了姑娘行礼也不为过。”
阿璇愣了下,还是请她坐下,又让人上了茶水点心。
她不知夏九歌进府见她有何事,就是同先问了她近日怎么,一切可还算顺利。
“其实我进府是想同姑娘商量一件事的,”夏九歌开口说道。
阿璇安静地看着她,一副您请开口的表情。
“其实我是来跟姑娘借银子的,”她开口时,却意外地发现阿璇脸上并无太多惊讶的表情。
而旁边的碧竹倒是盯着她看了好久。
“你继续,”阿璇见她闭口不说,便是请她继续说道。
夏九歌点头:“想来姑娘也知道,我们夏家是经商的,只可惜我爹的商船在外头遇到海盗,这才弄得血本无归家破人亡的结局。我自幼跟在我爹身边,可以说对做生意是极了解的。”
阿璇点头,却还是没说话。而夏九歌则是继续说道:“我同我继母打官司,已将我娘的嫁妆要回来了,只是还了我爹在外头欠的债,只剩下一个在南大街上的一个小门面了。”
“所以呢,”阿璇总算开口。
“我如今连进货的银子都没有了,所以我想请姑娘借五百两给我,”夏九歌说道。
她又补充:“这算作姑娘入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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