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沅身边的丫鬟问梅立即苦着脸,可怜道:“小姐,咱们头一回来顾家,便闯进人家小姐的院子,只怕是不好吧。”
“怕什么,就算被瞧见了,咱们只管说是迷路便是,”崔沅在家中受尽父兄宠爱,素来便是个胆大妄为的,所以问梅无论怎么劝,都是不管用的。
最后问梅只得苦着脸道:“可这位五姑娘住在哪个院子中,咱们也不知,如何能找过去?”
崔沅冷冷一笑。
当问梅偷偷摸摸地给了银子给一个丫鬟,问顾家五小姐住在何处的时候,她吓得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见。那小丫鬟也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找五小姐有何事?”
问梅将临时编好的话说了出来,小丫鬟虽狐疑,但也知她是知府大人家的丫鬟,并不敢开罪,只推开问梅拿着银子的手,讨好地笑道:“不过是小事罢了,姐姐何必这般客气。”
等崔沅带着两个丫鬟一路从花园过去的时候,待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她秀眉一皱,有些着急地说道:“这会该走向何处?”
问梅虽之前问得清清楚楚,可如今真走到这处的时候,还是不免慌了神。
就在此时,从旁边过来两个丫鬟,问梅生怕被人看见,便急急地劝崔沅:“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位顾家五小姐什么时候看都行啊,何必非要这会呢。”
“没脑子的东西,若是你方才问清楚不就行了,”崔沅忍不住怒道,便是狠狠地推开她,就躲到了路边的灌木丛后,问梅也不敢多话,只得和旁边的丫鬟一块躲了起来。
那两个丫鬟手上各提着一个食盒,其中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冲着旁边旁边同样青色比甲的丫鬟有些无奈说道:“姐姐,咱们五小姐如今性子真是安静了,这样热闹的日子都不愿出门应酬,日后可……”
“好了,姑娘的事情也是你能编排的?”旁边略年长些的丫鬟,忍不住轻斥道,旁边的丫鬟再不敢说话。
待两个姑娘提着食盒走远的时候,一直蹲在灌木丛后面的崔沅站了起来,朝着前面两个身影哼了一声,嘴里说道:“真是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呢。”
五姑娘,可不就是她要找的五姑娘。
崔沅一路跟着她们到了院子,大概这会顾家的丫鬟奴仆多在前头花园里伺候着,所以她们一路走过来还真没撞着别人。
不过她们也不敢跟着近,生怕被前面两个丫鬟给发现了。待这两个丫鬟沿着石板路一直往前,等到了一处小院落的时候,便跨过门槛进去了。
“你去看看,”等崔沅主仆三人到了院墙边上的时候,崔沅吩咐问梅。
问梅是崔沅的贴身丫鬟,之前没少因为崔沅闯祸被惩罚,如今再看自家小姐竟是丝毫不知收敛,一时着急地差点哭出来。
至于崔沅也不喜欢这个问梅,只不过问梅的母亲乃是蒋氏的贴身丫鬟,深得蒋氏信任。而问梅又是个稳重大方的,是以蒋氏一直将问梅放在崔沅身边,就是为了看住她。
虽说问梅心中有千个万个不愿,可这会她也不敢违抗崔沅,只得几步走到门口。好在这会门口并没有看门的婆子,她打眼朝里面一瞧,就看见院子中间摆着的两个豆大的青花瓷水缸,而一个身着天水碧色衣衫的少女,正站在水缸旁,只见她微微一抬手,白皙莹润的手指在阳光竟是根根晶莹剔透地几近透明。
她洒了一点鱼食进水缸,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做的偏偏行云流水,竟是比旁人都好看。
等问梅看见阳光之下的少女时,一时间竟是看呆了,这世间竟有这等好看的女子。五月的阳光正好,洒在天地之间,萦绕在她周身,让她秀丽地轮廓都浸上一层金光,让人生出一种遥不可及,不可触摸的感觉。
就在此时,从院子的正屋匆匆走出一个丫鬟,她本是来找自家小姐的,结果就看见站在门口,似乎是在发呆的丫鬟。
此时站在少女身边的丫鬟,也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问梅,便是斥责道:“你是在哪当值的?怎么站在门口呢。”
问梅被她这么一呵斥,这才回过神。此时她看着那个姑娘也转头看她,就在她转头的时候,问梅看见她右边额头上竟是有一块大拇指长的红色疤痕,那样狰狞地横隔在她的右脸额头到眉尾。
居然真的是,问梅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而女孩显然也看见她的动作,先是一愣神,接着便突然锐利尖叫一声:“滚,滚开。”
登时不仅院子里的人被惊动,就连外面的崔沅都听见这尖锐的声音,她提着裙摆便冲了过来,就看见院子正中央的人,当她同样地看见那张脸上的红色胎记时,也是忍不住喊道:“你就是顾令璇?”
顾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就跟针过一般,疼得实在是厉害。待她抬了抬眼睑时,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见一个欣喜的女声:“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没一会,就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她感觉到自己的床榻边坐着一个人。
顾璇眼睑微动,浓密的飞睫如扇子般扑簌扑簌了两下,这才真正掀开眼帘,只见她面前坐着的女子穿着精致的古人衣裳,浓密乌黑的秀发挽成精致的发髻,而一张竟是惊为天人的美,顾璇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一时竟是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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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女子一瞧见她睁眼了,登时捂着帕子便哀地哭道:“阿璇,你快吓死娘亲了。”
顾璇刚想动一动,结果整个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僵硬住了。
娘?她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如今这是什么样的状况。这是她娘亲,可未免也太年轻了些吧。
就在她在怀疑的时候,原本凝滞的脑袋突然在这一瞬间,放佛是开启了一般,如潮水般的记忆瞬间将她淹没。
顾璇只觉得脑袋像是爆炸一般地疼,而面前的女子慢慢变得恍惚起来,等她的眼皮再次重起来的时候,她便是脑袋一偏又昏了过去。
“小姐,太太让人送了燕窝过来,你便稍微吃一口吧,”只见床边站着的一个身穿水绿衣裳的梳着丫鬟发式的清秀女孩,此时正低声说道。
此时靠在床上的时候顾璇却是一言不发,让旁边端着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的丫鬟,焦急地险些要哭出来。好在此时有人进了内室,接过碧竹手中的托盘。
碧鸢看着面前沉静的五姑娘,便是柔声劝说道:“姑娘还是用些粥吧,要不然让太太知晓了,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呢。这几日姑娘病了,太太没日没夜的守着,这刚回去歇息没多久,你忍心再让太太过来吗?”
顾璇一想起卫氏,就是有些不忍了。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吃,恨不能从天上再劈下一道雷,老天爷赶紧将她这个异世孤魂收了去。可偏偏头顶上不仅没劈下一道雷,身边的人对她好的更是让她不好意思再去寻死。
是的,她这具身子的前任,就是投自家的荷花池子,结果捞上来醒来后,就换成了她顾璇。
一个叫顾令璇,一个是顾璇,只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好在这小名都唤阿璇,因此卫氏叫她的时候,她不仅没有不适,反而觉得格外熟悉。
顾璇刚醒来的时候,只瞧了卫氏一眼之后,就昏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她竟是连着发了三日的高烧,最后卫氏请了信阳府寺庙中的高僧,在家里连着念了三日的佛经,这才将人救回去。
不过顾璇捏着鼻子喝着苦得让人发吐的药汁,心里便绯议道,她其实是被这药汁救回去的吧。只是古人皆信奉怪力乱神,明明是药石之力,非要说成是和尚念经的功劳。
就为着这个,这几日卫氏时常和她念叨着,待她身子好了之后,便去寺中还愿,要好生谢谢菩萨,将她的一条小命留下。
其实顾璇每每听到她温柔地说话,便心中酸涩,不忍告诉她,她的女儿的一缕香魂已在那荷花池中烟消云散了。
此时旁边的碧鸢见她神色缓和,便试探地说道:“奴婢喂姑娘喝吧?”
顾璇看了她一眼,只轻轻摇了摇头,便道:“你将东西摆在外头吧,扶我起身,我想起来走走。”
碧鸢一听赶紧劝道:“姑娘的身子还没恢复呢,大夫可是吩咐了,要好生卧床休养呢。奴婢还是端了桌子过来,让姑娘在床上用吧。”
顾璇知碧鸢是怕被罚,便点了点头。她也是昨个才知道,因着她投湖的事情,她身边的丫鬟都被换了一圈,听闻之前的贴身大丫鬟险些被打死了。她一听这话,又想起卫氏那温柔如水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颤。
所以她也不为难碧鸢,索性就在桌子上用膳了。
顾璇本就是出身大家族,在现代的时候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她本在美国学习舞蹈,谁知乘坐自家的私人飞机出游,竟落得一个机毁人亡的结局。所以刚穿过来的时候,顾璇恨不能一剪刀了断了自己。
可当她继承了前身的记忆时,竟是有些不忍了。
要说她这个前身,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都是顶顶拔尖的,偏偏命运弄人,这样貌美的姑娘脸上居然生来带胎记,那样红通通的一条横搁在脸上,将原本倾城的容貌破坏殆尽。
顾璇一边舀着青瓷冰纹小碗中的燕窝,一边心中叹到,顶多日后不嫁人便是了,反正她爹娘养着她也是一点没压力。
“姐姐,姐姐,”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人还没到跟前,声音便先到了。
也亏得顾璇端住自己手中的碗,这才没让他撞翻了。
只见身穿大红色蝠纹锦袍的男童,一过来就趴在她床榻边上,扬着头就问道:“姐姐,你今个身子可好了?”
还没等顾璇回话呢,就见又过来一个男孩,也跟先前的孩子一样,趴在她床榻边上。
顾璇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地小脸,一颗心都快融化,真的实在是太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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