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本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如今要去药铺当小伙计——可不容易——”

    “我知道。但是——怎么着，都要先把日子过下去，我来了暇山，想在这里，做个对暇山有用的人，而不是暇山的累赘或者麻烦。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比呆在朋友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要有保障，有底气的多。”

    扬素波听到这，表情古怪起来：“杳杳，是我家，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让你难受了吗？”

    “不不不，没有这种事。素波你别多想。贵府上下都对我很好，说话也很是客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若是一直在你家白吃白住的，无所事事，我自己也住不踏实。”

    素波点点头。

    这滋味她理解。

    若是让她有一天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家呆着，她也会觉得自己荒废时间，愧对光阴。

    “——我在扬家，除了浪费银子吃吃喝喝，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我去梅大夫那里，还能帮忙照看照看病人伤兵，跟着学学本事。那空屋子的租金也不贵，梅大夫说，我打杂的工钱就够用了。素波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扬素波只能用力握了握李杳杳的手，来表达对她的支持，“既然这是你的想法，我不拦着你。你一个姑娘，在医馆那种每日人来人往的人多的地方，，那伤兵又都是男子——我派几个人跟着保护你吧。”

    李杳杳连连摆手，婉言谢绝：“那倒不用。你身边的人，都是守城的有用之才。跟着我做什么，白白的可惜了那一身本领，不如多杀几个雍西敌人，也算是护住了百姓。而且，我一个医馆学徒有这军士保护，反倒招人瞩目。而且，我之前跟着桃花和石榴她们也学了一身防身的本事，自保是够用了，不必为我烦心。”

    扬素波叹了口气，很是怅然：“你是铁定了心要搬出来了，你来了这么久，我也忙于军务，都没怎么正经带着你好好的在我们瑕山转转，总想着，等雍西退了兵，我们就有时间好好一起惬意的过我们的自在日子。之前，是我招待不周了。没想到，这雍西还没退兵，你就要离开我家了。”

    “我又不是离开瑕山了。如果你要找我。随时来医馆找我就好。”

    两个人边聊边走，走着走着，去到一间书肆。

    扬素波笑笑：“知道你喜欢看书，特地带你来逛逛。”

    李杳杳不好意思起来，“让你笑话了。我可不敢应承‘喜欢看书’这几个字，我都没看什么仕途经济的正经书，看的全是那讲好吃的好玩的杂书、闲书，没的传出去让这真正的读书人笑掉了大牙——”

    两人调笑着进了书肆。

    这书肆果然不一般。

    地方不大，但是密密麻麻的摞满了书。

    由于书实在过多，李杳杳和扬素波都得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李杳杳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书架子上一排排的满满的书。

    这书肆确实是个宝地。

    有许多好书，她知道的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应有尽有。

    她仿佛老鼠掉入米缸之中。

    逃命这么久了，她很少能有这样平静的挑选东西的心情。

    这本听说很好看，她一只很想试试，但是苦于没有机会——

    那本听说也不错，过一阵子，一定要借来看看——

    就在李杳杳挑选的不亦乐乎的时候。

    书肆老板从一堆书后面现了身。

    “哎呀，是扬小将军您啊。真是巧了！！”

    书肆主人和素波显然是熟人，这一见了面，便非常熟稔的打招呼。

    素波被书肆老板这冷不丁的一声“巧”给搞得一头雾水。

    “啊，王老板啊——是我。可是——这哪里巧了？”

    书肆主人笑得合不拢嘴，“府上的范妈妈正好也在呢！！”

    素波和李杳杳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只恨不得拔腿就跑。

    这范妈妈是扬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平日最是爱讲规矩。

    每次见了素波，都得唠叨几句，各种叮嘱。

    不是让她停止练武赶紧嫁人，就是注意举止穿戴，塑造名门淑女的名声。

    因着她是长辈身边的人，素波也不好回怼什么，每次就是默默听着。

    可惜，没等俩人逃跑成功。

    范妈妈闻声先出来了。

    李杳杳奇怪，范妈妈那么肥硕的身体，居然能如此快速且灵活的从那些狭小的书架间隙钻出来。

    想必是听闻扬素波在这里，不愿意放弃一个可以念叨她的机会。

    ”姑娘！！！还有——姚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素波把头低下，老实交代，“我带着姚瑶出来转转。”

    “转转？！转什么啊——“范妈妈的声音直接高了八度，“这在和雍西用兵呢，路上人多眼杂的。万一碰上雍西混进来的奸细怎么办？万一被她们暗算了怎么办？！！快回去！！”

    李杳杳尴尬且内疚起来，范妈妈说的对，扬素波身份非常，多少贼兵贼将盯着。如今就这样大喇喇的上街，确实是不妥。

    李杳杳急忙上前，挡在扬素波面前陪不是，”范妈妈，都是我的不是，是将军觉得我来了暇山许久，没领我转转尽地主之谊，因此今天想领我转转——此举确实是不妥，我们这就走——”

    扬素波也软和着认错：“是——我们确实不妥当，但是，我一直想着领杳杳来这逛逛，只是不得空，好不容易今天来了，好妈妈，且容我们逛完了这间书肆再回去——”

    范妈妈听着扬素波的软和话，方才板着的脸得松下来一半，但是眼里还是不满：“容你再逛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的好姑娘，您这上街，连个纱帽也不戴，好好的大姑娘，这脸就在大街上被人看来看去的——您看看人家姚姑娘，出门都带着纱帽——”

    没想到自己成了范妈妈嘴里为了攻击素波的对照组，李杳杳扶着纱帽，觉得很对不起扬素波。

    她戴着纱帽并不是出于男女大防考虑，只是怕碰上什么白京的故人。

    但是扬素波对此，倒是不怎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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