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琴唏嘘:“原来,你之前来见我时,那些要拿来赎我的银子,是从这里偷的。真是——”
月知恩没仔细听这大小姐说了什么,他只是感觉,这大小姐也许是不会处理伤口,因为她的按压,他感觉腿更疼了。
“嗯。是从这里偷的。用偷来的银子去救你,辱没了大小姐你了。”
关于银子的问题,他不想多说。
既然她那样想,那就随她好了,反正——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奚琴继续感慨:“之前和我一起住的那女人说,你后来没去赎我,是你本来就不想赎我。我那时信了。现在想想,她说的不对,你连银子都偷了,一定是当时又遇到了其他麻烦,东躲西藏,才没去赎我。”
月知恩听她提到了母亲,心中一凛,也没用反驳她的话,只是顺着她往下说:“是——后来,确实遇到了些麻烦事,这些钱,来路不正,引来了官兵,我便逃走了,害你苦等,只是——你是怎么到了这里?”
“我啊——”奚琴凄然一笑,“你走以后,我没等到你来赎我,但是,我想出去的心,一点没变。正好有人来买我,我就尽力表现,被买走了。那人看起来像是个有钱有势的,谁知,把我买了以后,转手把我送来这里抵债——还真是无奸不商。买我的时候,只花了四十两银子,送我来抵债的时候,却抵了他一百两的债——”
“原来是这样——”月知恩假装担心道,“那还好,我方才看见你的时候,还担心,不知道你是经历了什么,来了这里,就怕是因为意外什么的——”
其实,主要是担心我自己的娘。
奚心并不知道月知恩心中的弯弯绕,她听了月知恩这番话,心中一暖。
自她家被抄,她被充作奴役之身后,这是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之前的那些家人仆从,要么和她分开,没法帮她;要么大难临头只顾着自己跑路,把她扔下不管。只有这月知恩——
只是因为自己在路上捡过他一次,他就愿意几次三番的救自己。
宁愿冒着被抓的风险偷银子,也要救自己。
他现在被抓来,都是因为之前为了偷银子救自己的缘故。
他现在,还受了伤。
奚琴想起她被送来时,那杂货店老板对她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有,杂货店老板娘对她那厌恶至极的态度。
她被送来之时,那杂货店老板见到她,那是一个喜出望外,可是老板娘就不高兴了,生怕她抢她那个丈夫,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她很想告诉老板娘,她实在是对她那又老又胖的中年当家的没有任何兴趣,她也从来没表现出想卖身“上位”的想法。但是不影响老板娘对她的厌恶。
她自己就不想委身于这样一个杂货店老板,还要遭受这杂货店老板娘对她的迫害。
自从她来了之后,她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没有了,她从“奚琴”变成了“小琴”。
只是因为,老板娘认为,她的所有物,一个丫鬟,不需要姓氏。
因为奚琴的年轻漂亮,老板娘恨不得往死里磋磨她。
老板娘让奚心睡在她屋子的地上,把恭桶放在她的枕边,熏得她整夜睡不着。
非但如此,那老板娘还让奚琴随时半夜起身服侍她们。
不是捶腿按摩,就是换药倒水。
奚琴原来是大家小姐,千人捧着,万人宠着,那真是喝玉露琼浆长大的,如何受得这等气。
这一连几日都不好好休息,奚琴的脸色很明显的憔悴了下去。
老板娘看——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让奚琴的姿色减损了好几分,顿时喜出望外,继续折磨她。
让奚琴干更多的活,受更多的气。
她在做着那些肮脏活时,就哭过无数次。
眼泪是成长的最好的见证。
只是——这代价,也太过惨重了。
真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
她奚琴若是去了什么世家公子,王孙贵胄的后院,她还愿意为此屈尊和那些女人们各展所长,斗上一斗。
可是,在一间杂货店,和一个市井泼妇抢一个肥头大耳的蠢中年男人?
她不想掉那个价。
这地方,对她而言,简直是地狱。
这时,上天把月知恩送到她眼前来,不就是给她的最好的机会吗?
这个人,爱慕她,肯定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月知恩——你敢不敢,再为我冒一次险?”
月知恩艰难的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奚琴小姐?”
这奚琴小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莫非,是自己刚刚那番哄她的话说的太过逼真,她相信自己是个为了她甘愿赴汤蹈火的舔狗?
自己现在四肢里,有两肢都受了伤。
掌心手骨碎裂,膝盖的伤,就更不用说了。
自己都这样了,她还想榨干自己最后一丝用处?!!
还真是——
月知恩按下心中的不悦,假意套奚琴的话:“只要能让琴小姐你出去,报答了琴小姐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就是把这条贱命舍出去,也在所不惜。只是不知道,琴小姐说的‘再冒一次险’——琴小姐心中有计划了吗?”
奚琴见月知恩如此乖顺,心下也一喜,她先装模作样的从月知恩的角度为他谋划:“你看,你现在腿受了伤,若是一直被关在这里,只怕,你这腿真的要废了。”
“多谢琴小姐关怀——”
“要不——你就假意骗骗他们,编个地方告诉他们,让他们先把你放出这个库房?”
月知恩沉吟不语。
奚琴再接再厉的描述自己的计划:“等他们答应把你放出这间屋子,我再帮你想办法偷溜出这个鬼地方?”
月知恩呲牙咧嘴的惨笑:“多谢奚琴小姐为我费心,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就算是跑出去,恐怕——也跑不了多远啊。”
奚琴见月知恩拒绝了自己,她开始用怀疑的目光重新审视月知恩:“我看你气定神闲的,还没我着急。你该不会是——早有后招了吧?”
月知恩叹了口气,“并不是早有后招——而是我这个样子——手和脚都使不上力气,与废人无异。就算是着急,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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