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心情轻松,朗声道:“这样的御史,真如再生父母啊!”
“能遇上,实乃我之幸事!”
他环顾四周,却未见嬴轩等禁军的踪影,疑惑顿生。
“御史人呢?”
伍长解释道:
“御史还有其他事务,命我们先行返回!”
“而且……”
话未说完,郡守放心地挥手,率先领众人向营地走去。
营帐内,郡尉正深陷思索,如何在援军到达前稳住军心?难道真的要杀马充饥?
这对将领而言,无疑是无法抹去的污点!
然而下一刻,帐外飘来阵阵米粥香气。
郡尉勃然大怒,粮草已极度短缺,非用餐时间,竟有人胆敢偷食。
他拔剑在手,冷峻地走出军帐,决心借此震慑,平息混乱。
抬首望去,营地弥漫着崔氏炊烟,处处烹煮之声不绝。
士兵们兴高采烈,连丞和都尉也各自捧着食物,脸颊鼓鼓的,满是满足。
郡尉一脸愕然。
“你们疯了吗?莫非打算吃完储备粮草后,以卵击石,攻打城池?”
丞和都尉这才回过神,连忙为郡尉盛上一碗。
“郡尉误会了!这是御史带来的补给,足有两千石,足够我们长期食用!”
郡尉闻言,惊讶不已!
御史仅率两百人,竟能安全运回这么多粮食,且无一丝损耗!
他的思绪又回到嬴轩离去的场景,愈发觉得那两百人或许是禁军。
要知道,普通士兵与禁军间的战力差距,犹如天渊之别。
普通兵士战后还需耕作,训练受限于粮食,难以频繁操练。
而禁军则日复一日,唯有训练与守备,战斗力堪称恐怖,足以轻易应对数倍敌人。
然而,禁军的代价高昂,数量稀少,只有咸阳这样的大城才能供养得起。
郡尉深吸一口气,若那些人真是禁军,那御史的身份岂非非比寻常?
他开始陷入猜测,理智却提醒他这不太可能。
没有人会刻意隐藏身份做此事。
正当他疑惑之际,都尉已将饭菜递至眼前。
他本能地要尝上几口。
忽然,讽刺的声音响起。
“哎呀,刚才不是还有人在指责我鼓动御史解决粮食问题吗?说御史是送死的料?”
“现在吃得这么香,脸不疼吗?”
郡守不知何时出现,得意洋洋,郡尉白了他一眼,专心进食,无视他的小人得志。
“哈哈哈!”
看着郡尉默不作声,郡守心中大喜,这场唇枪舌剑,他终告胜利!
他兴奋地跃上马车,宣布道:
“从今日起,每日早餐次数增至三次!攻城将士更增为四次!”
此言一出,群情激昂,郡尉手中的饭差点脱手。
他低声怒斥道:
“你疯了吗?两千石粮食并非如此消耗的!”
“万一久攻不下,后续怎么办?”
然而,郡守置若罔闻,说完后,他转向三人,表情严肃。
“不吃?此刻不吃,可能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御史下了死命令!今夜子时,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攻城,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敌军两时辰!”
“整整两时辰啊,每一刻都需要以生命来填补!”
郡尉对嬴轩的好感瞬间消散。
“为何这么做?即使有了粮食,也不能随意牺牲我部将士的性命!”
“明知攻不下来,还要白白送死,只是为了他的功勋吗?”
郡丞淡然一笑,刚毅的脸庞对着太守道。
“您还是别指望我回归了!毕竟我手上握着你的把柄呢!”
太守微微一怔。
“什么把柄?”
郡丞神情忽然凝重起来!
“我似乎听见有人嘀咕御史还不如一泡什么之类的话。”
“哎!要是我能回去,把这些告诉御史,说不定会有谁大祸临头呢!”
太守嘴角抽搐,瞪大眼睛反驳道。
“我那是骂御史吗?我只是在训斥你们罢了!”
“我的意思是你们连粪土都不如!”
郡丞瞪眼正欲争辩,太守接着说道。
“况且只要你能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告发又如何?”
“大不了让御史出口气罢了!”
郡丞轻笑一声。
“就算被打我也要同行,起初我也对御史无礼,毕竟谁也没料到他会如此能耐和决断。”
说到这里,郡丞的笑容渐渐消退。
“可是我们只是围城,他却要深入城中!他的处境比我们更为艰难啊!”
众人陷入沉寂。
安丰湖畔的芦苇丛里。
数百难民已深入其中。
其中有个不起眼的小木屋。
门口躺着一个胡须蓬乱、满身恶臭的男子。
他嘴里咬着芦苇茎,仰望着天空,神情愁苦。
这时,四周芦苇沙沙作响。
他警觉地坐起,不多时便看见常林现身。
见到来者,男子略感安心。
“你来做什么?淮阳军又要派人去征粮吗?”
常林应答,神色严峻。
“正是!听说朝廷派了御史监督淮阳军平叛之事。”
“军营打算再次攻打城池,派去的征集粮草的士兵更多了。”
“就算我们拼死一搏,也无法再破坏他们的粮草储备了!”
传信人听完,面色平静如水。
“那又怎样?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
“只要粮食落入他们手中,寿春城必然会对你们的亲人下手,悬挂在城墙上示众以儆效尤!”
“你觉得寿春城会因为我的话,就放过你们的家人吗?”
“哈哈哈!”
传信人张大嘴巴,夸张地大笑。
常林眉头紧锁。
“你原本也是本地人,何必对我们苦苦相逼?”
“我们只求家人生存而已!”
然而,传信人闻言,脸色骤变狰狞。
“生存?谁不想活命?”
“你以为我在这虫害横行之地苟且偷生,跟坐牢有何区别?”
“你以为我每晚冒着生命危险潜回寿春城,给你们取些破布烂衫,是心甘情愿的吗?”
传信人脸露阴狠。
“我们都是蝼蚁,任由那些权贵摆布的蝼蚁!”
“你们亲人逝去,至少还有血脉延续,我呢?张家就剩下我一个了!”
情绪愈发高涨,传信人的眼眸逐渐染上了血丝。
“我绝不能死!绝对不能!”
常林注视着眼前近乎疯狂的传令者,眼神微敛,小心翼翼地靠近。
然而,对方竟瞬间恢复了清醒。
“别过来!你想做什么?”
此时,常林身后的难民们纷纷从草丛中现身。
面对如此众多的人逼近,传信人怒火中烧,霍然起身,厉声质问。
“你们想怎样?我已经两天未至寿春城,今晚若再不去,你们的亲人们都将尸骨无存!”
然而,难民们的步伐并未因此停止,反而步步紧逼。
传信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他们竟敢违抗。
他抽出腰间的利剑,咆哮道:“再前进一步!你们每跨出一步,明日寿春城墙上挂的便是你们亲人的首级!”
“常林,你忍心让你的妻小兄弟曝尸城墙吗?”
这番话成功令难民们止步,传信人喘了口气,庆幸他们还未丧失理智。
但他旋即感到羞愤,这些难民竟敢威胁自己。
“你们这群贱民!竟敢对我动手!”
他能察觉到难民们的愤怒已濒临爆发,若无法震慑,后果不堪设想。
他举起长剑,准备找出一个示众,至少要剁掉一只手以立威!
然而,行动尚未展开,他忽然感到脖子上一阵寒意。
下一刻,传信人明白过来,身体瞬间僵硬,谨慎地侧头查看。
身后,两个持铜剑的健壮难民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
周围芦苇摇曳,大量难民涌现,几乎将此地填满。
他们自行清理出一片空地,秩序井然。
传信人困惑之际,赢轩带领禁军突然现身。
赢轩径直走近,目光如炬,直截了当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