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雾色茫茫,细雨靡靡。
天色已晚,暮色深沉,如同那被遗弃的寂寞恋人,一颗心儿逐渐低沉,迷蒙,晦暗
飞云大城,城外护城河,一段江边的老渡口,慢悠悠晃来一尾小船。
一个伟岸魁梧的身影正站在河边,一身黑衣长袍,身后暗红色的披风被河边的微风轻轻吹动。
正是陈论在此,在突破到炼体九重之后,陈论就来了这里。
准备直接坐船离开飞云大城,返回玄元门。
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大路的原因,是因为先有冷月后有李妡道的警告。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等原因,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陈论还是选择了相信。
而且,陈论决定非常聪明的走小路,大路总是人多,难免遇到什么怪事。
当然了,已现在陈论的肉身还有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单人横渡江水,回玄元门。
但是这不就是找死吗?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如此高调,谁知道这江水里面有没有什么妖精怪物。
陈论抬腿走上小船,看了一眼那船夫,随后直接从空间纳戒之中甩出一块金子,坐在了船上。
现在,陈论的手指上有两枚空间纳戒,是战利品。因为是那些鬼王宗内门弟子的,所以空间都很小,不过几立方米的样子,但是对于现在的陈论来说够用了。
“船家,顺流而下,到了地方,我会自己下船。”
那船夫先是将身上蓑衣上面的雨水抖落了一些,才摸索了一番那块黄金,咬了咬之后,收入了怀中,望着陈论所在的位置,笑着说道,
“客人,都听您的。”
这船夫看样子年岁已经不小了,身材已经是有些佝偻和回缩了,也不知道这船他还能不能划动。
“也是老儿我运道来了,其实客人是我这半年来第一个客人,哎。”
陈论望着河面,此时也是雾气靡靡,这几日的大雨确实是惊人了些。
不过,说是半年来的第一个客人,是否夸张了些,这飞云大城的凡人起码也有数千万,偷渡客想来也不会少吧。
陈论本是很少交流的人,但是这老船夫的话倒是吸引了陈论的兴致。
“老丈,怎的如此惨淡,半年时光若是只有我这一个客人,那您可如何活下去呢。”
老船夫听了,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面居然出现了点点水雾,也不知道是不是雾水进了眼睛。
那老船夫自是先抬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水珠,顺带着抹了几把眼睛,
“哎,看您这么问,想来也是贵公子了,这飞云大城之外,有地方有了兵灾,犯了兵灾。”
陈论这下子疑惑了,打仗了?哪里打仗了?这个真不是一直都这样打仗
但是,转瞬之间,陈论顿时明了,自己现在又哪里去关注过凡人的世界和生活呢?
一时之间,陈论却是莫名失了与这老船夫继续交流的兴致,突然心中对于那所谓的仙凡两隔有了一些理解。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死了好多好多人咧,至少得有几十万人就这么死了,听说啊很多尸体都被丢到河里,江里咧,不光如此,这大江大河里面啊,龙王也不开心了,降下暴雨”
陈论听到这里,反而知道了为什么,虽然不知道这兵灾是真是假,但是这死的人数与丢江里,却是让陈论知道这八成就是鬼王宗那魔树渡劫有关
至于,那所谓的龙王,陈论不是不信,而是这江河里面的龙,十之八九不过是蛟龙,蛟龙也不过就是妖罢了,离真正的龙还相去甚远呢。
于是,心下也是彻底没了兴趣。
那老船夫看到陈论闭上了眼睛,也心知这公子是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于是也不耽搁时间,走到船尾的船舵处。
勒紧了腰上的裤腰带,拍了些白灰在手上,开始摇动船撸驾船顺流而去。
“喂,船家!船家!”
顺流而来不过一個时辰,从岸边一个老旧的渡口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可否停船,搭我和妻子一程。”
那老船夫先是一愣,随后看向陈论,毕竟那一块金子,就足以让陈论一人乘船了。
陈论原本不想理睬,可是他却是感应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朝着那声音处看去。
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长袍,带着冠帽,看样子像是一个书生。只是整个人身形枯瘦,脸上倒是白净,乃至于有些惨白,一双眼睛里面具是疲惫和困顿,
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脸上蒙着一层白布的女人,只有一双同样疲惫的眼睛露在外面,还在不断的咳嗽,似乎是他的妻子。
陈论看着那书生和他的妻子,又看了看船夫老汉,只觉得真有意思
“让他们上来吧。”
陈论说完之后,继续闭目养神。
船家再次发船。
一晃一摇之间,水波粼粼,小船慢悠悠的滑动着,这里并非顺流之地。
河面上的雾气越来越重,如同一层油脂黏在了身上,非常难受。
船上。
那老船夫继续摇着船浆,陈论依旧闭目养神,只有那夫妻二人反而有些活跃了起来,原本还畏畏缩缩的身子,此刻却是舒展了不少。
“船流缓慢,到达河岸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若我来说个故事,解解乏,如何?”
那书生此刻却是主动说道,说着扫视了一眼陈论和老船夫。
那老船夫到也觉得挺有意思,点了点头。
陈论则是好似睡着了一般,依旧闭着双眼,盘坐在那里。
“那日也是这么个天气,细雨蒙蒙江景难辨”
那书生面容愁苦,神色戚戚,就要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来了那书生刻意压低悲伤的声音。
“差不多得了,要动手,就直接动手,别在这里说故事,浪费时间。”
陈论嘴角微微上摇,讥讽的看着那书生。
或许按照原本的剧本,自己应该是非常配合的等那书生把自己那悲凉凄切的故事,
呕心沥血般的说完,且是字面意思,估摸着这书生可能真会说着说着吐上几口血,权当做是铺垫故事,加深情绪,渲染氛围。
可偏偏,遇到的是陈论
那书生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微变,但随即马上脸色一正,拍了拍自己的妻子,随后站了起来,整理好衣冠,方才朝着陈论作揖,一番姿态礼数十足。
“同为天涯沦落人,不知道小生是哪里冲撞了阁下,若是因为我多嘴,打扰了阁下休息,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一旁的船夫老汉见此,也是不好说话,只希望不要起冲突,毕竟陈论才是他的大金主。
但是又看那书生如此羸弱的身子,还有那现在还在不断咳嗦的他的妻子,才看着这大金主那无比魁梧,非常伟岸的身姿。
船夫老汉也是自知想多了,应该希望这书生夫妇不要惹毛了这大金主才是。
陈论看着这个书生的作态,只觉得没趣,自己都已经如此点明,你还要装傻?
这种装傻,是把陈论当傻子侮辱了。
“那你跪下,磕十万八千个响头吧。”
陈论冷笑着,犹如那话本之中的反派,虽然不知道是可以活几集的,但是眼前这个书生,陈论保证他活不过今晚。
况且,那书生又不是人,磕头怎么了,就怕他磕头太慢太少,陈论忍不住帮帮他啊!
“你!怎可如此辱我!”
那书生满脸的悲切,那怒从中来的样子更是红温得透透的,只见他单手指着陈论,那根食指还在不断的上下抖动,似乎是真被气得浑身发抖一般。
眼看着那书生还要继续表演,陈论确实已经无法再去配合了。
看着书生的样子,之后估计又是一套丝滑小连招,什么哭诉,什么悲愤,什么莫欺青年穷
必须得直接打断!
“现在这年头,水鬼的演技都如此卓绝了吗?你们的水鬼都已经卷成水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