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宫恒夜在处理公司的事。
温月什么也不想做，就搬了椅子坐在他身旁，托着下巴偏头看着他。
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真好看，低垂的长睫偶尔闪动，像是扫在她心里，她真想永远这样看着他，看着看着，就能看完一辈子。
只是看着看着，她又开始打瞌睡。
宫恒夜察觉到动静，偏头看她，她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一点一点。
眼看着脑袋就要撞到书桌上了，他才轻轻托住了她的脸。
温暖的掌心碰到她脸颊，让她瞬间惊醒，睁大眼看他，“怎么了？”
宫恒夜收回手，无奈弯了下唇，“月月又困了。”
温月皱眉。
她不是困了，只是刚才好像又听见安安在叫她催促她的声音了。
宫恒夜也只是侧身拉她坐到他怀里，然后摸摸她头发，“我抱着你睡。”
温月却摇头，“我不想睡。”
宫恒夜还想说什么，林南打了电话过来。
何丽华被送到了林南那里，很明显是有结果了。
宫恒夜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林南也直接了当的汇报，“九哥，何丽华招了，的确是有人找到她问她想不想给她儿子和女儿报仇，又给了她三千万收买她，让她来的。”
当然，何丽华这种人根本不经吓，几分钟时间就全招了，林南之所以耽误到现在才给宫恒夜打电话，是因为去调查了一些事。
宫恒夜跟温月对视一眼，“是文芯？”
林南：“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叫文芯的名字的确是对方教她的。”
也就是说，可能的确是文芯。
不过如果真是文芯，她这么做又好像太蠢了些？
她分明可以让何丽华随便叫个人的名字，没必要让何丽华叫她，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是她收买的何丽华吗？
温月蹙眉，“所以，其实也可能不是文芯？”
这也是林南疑惑的点，在林南看来，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扰乱他们的思绪。
所以他仔细去查过了，“我顺着何丽华说得线索去调查，那三千万出自不同的账户，做得也算隐蔽，可到底金额很大，所以很难一下子做干净，倒是查出了些端倪。那些钱有很大一部分来源是海都，时间是在半个月之前，最有意思的是，这些钱颠来倒去，最后的源头账户你们猜是谁？”
宫恒夜冷声：“别说废话。”
林南“啧”了声，“你侄子，宫宸。”
话落，温月和宫恒夜都是一愣。
宫宸？
他疯了，自导自演？
温月忍不住，“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宫宸收买了何丽华，让她来泼我硫酸？”
“对啊，不然他当时反应速度能跟我九哥一样快？很明显，这件事就是他安排的，然后他再来个英雄救美！”
说到这里，林南啧啧感慨：“不是我说，他以前如果这么豁得出去，也不至于未婚妻被……咳……”
不敢再说了。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九哥的杀气。
然而这边宫恒夜根本没心思搭理他说的什么，他只看着温月，“你觉得是他吗？”
温月摇头，“不知道。”
可随后又纠结，“可是他不至于这么蠢吧，还是说他那么自信不会被查出来？”
宫恒夜轻呵，“他本来就蠢。”
温月：“……”
林南在电话那边插话，“也不算蠢吧，对于宫宸来说，这件事查没查出来不重要，毕竟就算查出来了对他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反正宫老爷子肯定不可能答应把他送监狱是吧？我倒是觉得，他这种做法，完全是剑走偏锋。
他想要的是用他这样疯狂的态度在嫂子心里留下一道痕迹，让嫂子觉得他爱嫂子爱到发疯，只要嫂子心里有他的痕迹了，那九哥你和嫂子就难免闹矛盾，然后他再趁虚而入，这心理把握简直完美。”
而且林南没敢说的是，温月和宫宸以前本来就有旧情，这次事件对温月的心理冲击不会小，这必定也是宫宸做这件事时的想法。
他想用他的疯狂重新唤醒温月对他的感情，哪怕温月现在不会接受他，可只要温月和宫恒夜之间因此有了嫌隙，那他就有机会。
说到这里，林南又感慨一句，“不过说实话，他的确是个狠人，对自己够狠！”
他要是个女人，都要被这种‘爱’震撼到。
不得不说，林南倒是旁观者清了。
的确，宫宸这种做法在某种程度上有用的。
毕竟就算现在，温月也会被他这忽然一下扰乱心神，惊梦中变得混乱。
如果温月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温月。又或者，温月对宫恒夜的爱少那么一点点。
那，宫宸也许就成功了。
温月轻咬唇，“所以，是宫宸让何丽华叫文芯来误导大家，让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到文芯身上，他再冲过来保护我？”
林南“嗯”声，“应该是了。”
温月垂眸，“就算这样，这件事文芯应该也是知道的。”
毕竟当时，文芯的反应就很明显，她知道何丽华不是冲着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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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文芯以为宫宸是真的想让何丽华泼我硫酸，可她没想到宫宸临到头忽然又冲上来护着我。”
整件事应该大概就是这样了。
挂了电话，温月才问宫恒夜，“文芯现在在医院吗？”
她还是想见见文芯。
关于文芯是不是温夕这件事，还是想要弄明白。
文芯还在医院守着，从宫宸被送到医院，她就一直跟着，到现在宫宸被送到icu里，她就坐在外面，安静的盯着icu的玻璃门。
就连宫老爷子和宫宸父母都在宫宸的状态稳定后暂时离开，她也没走。
直到宫恒夜带着温月过来。
几乎已经坐到僵硬的文芯慢慢转头，看到温月的时候目光轻闪，随后冷冷勾唇，“终于舍得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呢。”
她甚至都没看宫恒夜一眼。
察觉到宫恒夜冰冷的气息，温月捏了捏宫恒夜的手，轻声，“阿夜在这里等等我好吗，我过去跟她说几句。”
宫恒夜蹙眉，温月弯唇笑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宫恒夜到底没有说什么，松开温月的手，让温月自己过去。
而他斜靠走廊墙壁，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看着她们。
温月走到文芯身边坐下，偏头看了看她，直接了当的问，“你是温夕吗？”
“温夕？”
文芯疑惑，“你说的温夕，是那个现在还是植物人的温夕？”
温月摇摇头，“不是，是那个，已经跳楼自杀的温夕。”
文芯目光不经意晃动，随后勾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月认真看着她，“你和她很像。”
文芯挑眉，“可是阿宸说，我和你很像呢。”
温月朝icu里看了眼，隔着玻璃门，能看到里面的人浑身插满管子，趴躺在床，因为用了镇定剂还在昏迷。
他身上的烧伤严重，医生不敢让他现在就醒过来。
温月唇角轻抿，又看向文芯，“你很喜欢宫宸？”
文芯没什么情绪的笑了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月，“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文芯轻呵，“看来你是真不记得我了？”
温月蹙眉，“什么意思？”
文芯目光移回icu，“所以你也不记得小时候阿宸救你的事了吧，难怪你能对他那么心狠，说跟别人结婚就跟别人结婚。”
温月眉心更紧，不远处的宫恒夜也眸色越加冰冷。
温月默了默，“是宫宸跟你说的吗？”
文芯低垂目光，没说话，只是幽幽笑了声。
温月皱眉，“可其实，真算起来，救了我的人是宫恒夜。”
文芯瞬间咬牙盯紧她，她只是弯唇，“宫宸的确保护我被人打了，可他也没有办法带我们走，是宫恒夜带了警察过来，救了我们。”
如果不是宫恒夜及时带人来，宫宸一个小孩儿，除了被打甚至被打死又能做什么呢？
文芯看她的眼神更冷了，“所以他对你的保护就不算了吗？”
温月沉默。
因为被保护的人不是她啊。
文芯盯着她，“我就知道，不该对你抱什么希望。”
她侧眸朝不远处的宫恒夜看了眼，宫恒夜冰冷的盯着她，像是她敢对温月做什么，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撕碎她。
文芯唇角动了动，笑得古怪。
她再看回温月，偏头靠近她耳边轻飘飘说：“你刚才问是宫宸告诉我的吗，不是哦。其实，是我七岁那年亲身经历的呀。”
温月心跳忽的一乱，“你……”
文芯幽幽勾唇，“现在还想知道我是谁吗？”
温月手指蜷缩，恐惧瞬间侵袭而来，浑身轻颤。
文芯歪了下脑袋。
“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谁呢？”
她靠温月很近，紧盯着温月的脸，目光带着像是要将温月切割的恨，“十岁那年，我的世界忽然就一片黑暗，我像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像是被人困在漆黑的牢笼中，我一直在挣扎，挣扎了好久好久。直到接近半年前，我才忽然睁开眼。然后，就是现在的我了。”
说到这里，她凉凉勾唇，“所以，你没有资格，来问我是谁。反而是你应该告诉我，你是谁呢？是偷窃了别人的一切，还毫无愧疚的强盗！”
温月浑身僵冷，她看着文芯，却觉得眼前模糊，整个人晕眩得几乎要倒下。
而宫恒夜虽然没听到文芯靠近温月耳边的那句话，可在温月情绪变化那瞬间就已经察觉到。
他蹙眉站直身，毫不犹豫的走过来。
然后听到了文芯后面那些话。
他瞳孔狠缩，也忽然明白了什么。
下一瞬，温月身形晃动，他忙扶住了她，然后感觉到温月的颤抖。
“月月？”
他将她圈紧在怀，握紧她一只手。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掌心却全是汗。
在他抱紧她那刻，她抬眸望向他，“阿夜，我们回家，好不好？”
宫恒夜喉咙滚动，眯眸盯了文芯一眼，看回她，目光放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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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也顾不得文芯了，俯身将温月抱起来，转身就走。
温月头痛欲裂，靠在他肩膀，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敲打。
上车后，温月怔怔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而宫恒夜紧握着方向盘，偶尔看一眼她没有血色的侧脸，眼底越来越暗。
回了家，宫恒夜去给温月倒水，她便走到阳台朝下张望。
回来的时候，还是夏天，可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窗外景致都变得萧条许多。
宫恒夜倒了水过来，把水杯放进她手中，然后从她身后将她整个拥进怀里。
薄唇贴在她耳朵边亲了亲，感觉她肌肤依然冰凉，便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站在这里不冷吗？”
温月垂眸，看着水杯里的热水，“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我十岁来到这里，那之前的她应该在哪儿？”
她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她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强盗。”
以前她也不知道，一个游戏，竟然能让人这么痛苦。
宫恒夜的心脏收缩着剧烈疼痛，像是被揉进了许多的碎玻璃。
他知道，这个世界已经让她越来越痛苦。
他轻咬牙，微微松开她，握着她的肩让她转身面对他。
低垂眸望着她，“她那样说，你就信了吗？”
温月抬睫望向他，眼圈红红的。
他指腹从她眼尾抹过，“月月，她是故意的，她在用这样的方法折磨你，你没感觉到吗？”
“故意？”
温月眼底迷茫，而宫恒夜眼底已经彻底冷下，“她就是温夕，我很肯定！”
不管文芯到底是谁，她必须是温夕！
因为只有她是温夕，温月才不会这么痛苦自责！
宫恒夜看着温月眼底的疑惑，捧着温月的脸，低头轻轻帖在她额头，“月月说过不会离开我，还算数吗？”
温月目光轻动，点头，“算的。”
她依然承诺他，“我不会离开阿夜的。”
再痛苦，也不想和他分开。
想留在他身边，想永远陪着他。
宫恒夜亲亲她的唇，“那月月就不要想太多，不要让那些人扰乱你的情绪，把这些事都交给我，好不好？”
温月安静的看他两秒，点头，“好。”
宫恒夜稍稍放心，抱了她一会儿，哄着她进去，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温月想了想，“火锅？”
上次就说吃火锅，结果没能吃到。
宫恒夜笑了声，“好，我让人送来。”
温月偏头噘嘴，“我以为你给我做。”
宫恒夜无奈，“我让人送底料和菜过来，我给你做，好不好？”
揉揉她头发，“你回房间去休息会儿，做好了我叫你。”
温月这才有了点笑，她点头，“好。”
她乖乖回了房间，宫恒夜看着她上楼，等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目光才彻底沉下。
拿出手机给冯阳打了个电话，“把文芯，带过来！”
楼上，温月回到卧室，拿出她的电脑打开，重新写《世界之遥》剧本的最后一集。
她想了很久，然后慢慢打出一个标题：夜月共生，爱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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