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热饭,一锅热汤,一杯热茶,在这冰冷的暴雨天里,多了不少温暖。
陈老六两口子已经找回来了,并且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早上还笼罩在大家头上的那股阴霾现在也已经消失不见。
所以大家吃完饭都没着急回家,全都热闹连天的聚在陈老六家里。
而陈二奶奶,也不像早上那样,因为儿子媳妇没回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自从在张一行嘴里得知儿子媳妇已经没什么生命危险以后,她已经安心了不少。
虽然两人去了医院,必定要花上一笔不小的开销,但相比张安他们把人从山上背回来的时候,一动不动,昏迷不醒的样子,她现在觉得,只要人还在,钱都是小事。
毕竟人还在,就还有机会挣钱,要是人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所以现在的陈二奶奶也脸上也变得喜笑颜开,带着两个儿媳妇招待着大家,时不时的提着茶壶过来给大伙儿倒茶。
其实大家没有急着走,也是为了能留在这里,多宽宽陈二奶奶一家的心,要不然家里出了这种事,老太太很难不会多想其他的。
就在张安跟村里侃大山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张安披着雨衣跑过来了。
这家伙一看就是趁着三叔三婶子不在家,冒着雨跑出去玩了,这会儿他后面还跟着小燕子,两人都披着肥料袋子里面那层塑料内层做的雨衣。
“哥,我们看到大河上面漂来一个人。”
张铁一进来,就悄悄***鬼鬼祟祟的摸到张安的身边,小声的在张安耳朵边上说着。
他没敢大声宣扬,是因为他担心被三婶子发现他们冒着雨跑出去玩了,而且他们还跑到大河边上,这要是被发现了,回家肯定要挨一顿皮子的。
因为这几天三婶子在家里的时候,可是对他们严加看管,不准走出大门一步。
毕竟外面的暴雨太过凶猛,大人出去行走都不容易,就更别说他们这些孩子。
而张铁,之所以敢来跟张安说,是因为他知道,张安这个大哥喜欢跟他他们讲道理,不像家里的爸妈那样,不听话就狠狠的揍,所以他们没什么其他的担心。
“你们跑大河边上去了?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可能是根木头呢。”
张安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偷偷跑去大河边上,立马就瞪着眼睛勒了张铁一眼。
但事关人命,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口教训张铁,而是再次问道。
“绝对不会看错的,那肯定是一个人,虽然脸是埋在水里的,但他身上的衣服裤子我看的清清楚楚,当时我站在桥边,他就在水里漂着,不过漂的很慢。”
见张安有些不信,张铁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听张铁说的这么言之凿凿,张安就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这是个人,哪怕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也做不到能够装作不知道,毕竟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爷这次不定害了多少人。
当下就起身准备过去看看,还给堂屋里的大伙也说了一声。
“大家都收拾一下,咱们去河边看看,几个娃子们说看到河上有人被水冲过来了,洋子大明你们把麻绳准备一下,其他的大伙儿家里有气胎船的,都回家去拿一下。”
张安没有过去确认了才跟大家说,因为万一真是个人,那每一分钟都非常重要。
但反过来,如果不是人,而是个被水冲下来的木头,大家这么大张旗鼓的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张铁这娃回家要遭重了。
刚才摆龙门阵摆的非常兴起的大伙儿,听了张安这一句话以后,也都坐不住了。
“我家有轮胎船,我这就回去拿。”
这会儿家里有轮胎船的人家,都主动的说了出来,留下这么一句话以后,就直接跑回家了。
以前的时候,村里有轮胎船的人家并不多,就只有少数几家。
但去年荷花塘来玩的人不少,轮胎船也是掀起了一股潮流。
所以很多村民家里都置备上了,去年出租轮胎船的生意,还让他们稍微赚了一笔。
而张安跟剩下的人,就把今天大家带上山的麻绳找来,直接赶去了河边。
“快看,真的有人被大水冲下来了,就在那里。”
果然,刚来到桥头,大家就发现了确实有个人在水面上漂着。
张铁说的一点没错,确实漂的很慢,这会儿才漂到离桥二三十米的样子。
也就是今天河里的水没那么暴躁了,水面涨上来以后,没有了昨天那么汹涌澎湃,反而变得平静下来。
毕竟现在的大河已经不单单是大河了,沿岸两边的水田都变成了河流的一部分。
河水淹没的面积增大以后,流速自然而然的缓了下来。
虽然村里很多人水性都很好,但没有人着急跳水救人,因为现在河水很深,是平时的好几倍。
现在的气温又比较低,贸然跳到水里,万一身体不适,发生抽筋的现象,是非常危险的。
这会让大家没有闲着,都在把带来的绳子一根接上一根。
待会儿等到大家把轮胎船拿来,绳子肯定要用到的。
虽然一根麻绳大概有七八丈的长度,但人已经飘出去了二三十米,而且还在继续漂着,所以肯定是不够的。
不过拴上三四根麻绳,也能有个七八十米的长度,待会儿应该是够用了。
没等上片刻,回家找船的村民已经把轮胎船给扛过来了。
“有三个轮胎船,体力好的人去就行了,要不然待会儿划不回来,记得把麻绳系在船上,保证自己的安全。”
张安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其中一艘轮胎船,扯了根麻绳拴在上面,就准备下水,其他人也学着张安的样子开始给船拴绳。
下水以后,张安就拿过船桨开始划船。
虽然水是向下流的,但水面流速并不快,要是自己不给点加速度,肯定赶不上水里那人。
虽然张安现在不经常划船,但以前的他可是个划船好手。
二娃还很小的时候,他家那个轮胎船基本就是张安的玩具。
所以张安在水里,抄起船桨飞快的划了起来,小小的轮胎船感觉就跟装了推进器一样快。
不过张安划船的时候,并没有只划一边,而是左边划几下,右边划几下,这样才能保证轮胎船不在河里打转。
很快,张安便追上了被河水冲走的那个人。
这人是个汉子,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
张安放下船桨,直接动手从水里抓起他的一只脚,然后解开拴在船上的麻绳,转而拴在他的脚上。
这是也他想着要带绳子过来的原因,能够把人直接拉回去。
要是他直接从水里把人拉到船上,这小小的轮胎船说不定会失去平衡直接侧翻。
“好了,大家快往回拉。”
张安一边对着桥上的人群大声喊着,一边挥动着手示意他们往回拉。
桥上的人一直在注意河里的情况,听到张安的话以后,跟拔河一样往回收着麻绳。
后面赶来的两人,见到大家已经把人往回拉了,就掉头开始往回划。
张安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会儿他才发现,刚才从上游划下来很简单不费什么力气,但现在要把船划回去好像有些难。
这河水看着流动的非常缓慢,但阻力一点都不小。
哪怕张安加快了划桨的频率,但轮胎船的移动速度还是非常缓慢。
前面的两人其实还好,有麻绳的牵引,岸上的人也在使劲,所以他们跑到还挺快。
就在张安做好了准备慢慢划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轮胎船突然加速了起来。
等他回头一看,发现船后的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背鳍,而水里,还有一条巨大的鱼尾在快速摆动着。
“嘿,你这家伙,怎么知道我来了。”
不用想,这肯定是大老青来了。
虽然没看到鱼脑袋,但张安知道肯定是它。
这下子,张安连船桨都懒得挥动了,让大老青推着船前进。
这家伙的力气可大的很,当时他可是亲自见识过的,尤其是这河里还是它的天下。
张安也不怕村里发现大老青的存在,因为以前的时候,大家就知道大河里有这么一条巨大的家伙。
去年的时候,大老青还在荷花塘救了一个溺水的孩子,被人冠以河神之名。
这事在村里也传的沸沸扬扬,老叔张建文早就发过话了,不允许大家打这条鱼的主意。
毕竟大老青的存在,正说明了长箐这片地方是个灵犀之地。
而大老青主动救人,体现了它对人的亲近,所以他觉得大老青这条鱼就是河里的守护神。
后来黄明提到张安之前钓了一条这么大的家伙,张安也没有隐瞒,直说了这就是当时被钓上来那条,后来被他放回去了。
这时候张建文更是下了死命令,毕竟这玩意儿当时可是有人出过两千块钱要买的。
财帛动人心,有些人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直接搬出村规。
毕竟有这么一条鱼在,说不准哪天村里的谁掉进了河里,还得需要人家帮忙捞上来呢。
而大家本来还有些动心,被张建文这么一说以后,心里的想法就转变了。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但跟命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掉进水里,就算自己不会溺水,家里还有孩子呢。
尤其是七八岁,十几岁那些孩子,夏天非常喜欢去大河里洗澡,这也算是多了个保险。
从那以后,村里人对大老青就很亲近了,有时候看到它浮出水面,还主动给它投喂东西。
果然,等张安把船划到桥头,大家看到水里的大鱼脑袋,都一副惊讶的感觉,但都没人在打它的主意。
他们倒不是惊讶大老青,毕竟早就见过了,只是惊讶大老青竟然对张安这么亲近,就好像是他家养的那些大狗一样。
其实这倒也没想错,毕竟大老青现在很听张安的话,跟小虎它们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小虎它们生活在陆地,而大老青是生活在水里,算是一只水狗子吧。
“当时听到张安把它放了我还觉得有些可惜,现在看来非常值得。”
大家都非常羡慕张安和大老青的关系,尤其是后面划船的两人。
他们一开始比张安划的要快很多,但后面有大老青的推动,张安一下子就超过了他们。
而且他们即便有人用麻绳在拉,但自己也要使劲划,不像张安,什么都不管,船就被推回去了。
他们也想要大老青推他们一下,但很可惜,大老青虽然不疏离他们,但也没那亲近。
“行了,快回去了,这两天河水很大,你可别被冲走了。”
张安拍了拍大老青的鱼脑袋之后,它就甩了两下尾巴,沉到水底去了。
大老青一走,大家的注意力就从它身上转移到刚刚被拉上来的那人身上,这时候张一行正在查看他现在的情况。
还好这人只是被灌了很多河水,并没有被淹死,应该是刚被冲到水里不久,看来是附近哪个村里的村民。
不过能遇到张铁,也算是他三生有幸。
要不然没人发现,继续在水里漂啊漂的,要不了多少时间,估计就得被淹死了。
等张安围过来的时候,张一行已经完成了救治,刚刚还昏迷不醒的人,这会儿已经咳了起来,吐出来非常多的河水。
等水吐得差不多了,人也慢慢的醒过来。
“这里。。这里是哪个地方啊?”
等他迷迷糊糊的睁大眼睛,发现周围竟然有那么多人围着,便用有些虚弱而且微小的声音问道。
“这里是长箐,我们村里有人发现你被河水冲下来了,这会儿才把你救上来,你是哪个寨子的,怎么会被冲到大河里去啊。”
人醒过来以后,张一行就走到了一边,让张建文过来问话。
“感谢你们大家了,我叫黄庆刚,是黄家坪坝的,早上想去地里砍菜的,路太滑就被滑到河里去了。”
经过他这么一说,大家才知道这人原来是个旱鸭子。
要是会点水的人,只是摔进河里,基本也能出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