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安,现在你可以取针了。”
张一行开口后,张安就把银针给取了。
“居士,你们家老先生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危险。”
望着恢复了一些精神,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的老人,张一行扭头跟旁边的老太太说道。
倒是称呼人寻常人,正常来说都是称呼居士。
但张一行平日里跟村里人打交道习惯了,一时间没有改过来,才称呼老太太叫做老嫂子。
“不过这中风始终是大病,虽然现在是没有了危险,想要恢复好还是得去医院治疗一番,或者抓个方子配合施针调理一段时间。”
老人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伤到了元气。
不过想要恢复也很简单,去医院住上半个月,就能治疗的好。
当然了还有一种法子,就是给开个方子,熬一段时间的药罐子,搭配上针灸佐助。
后者的效果肯定要比在医院住院好,毕竟中医讲究的不单单是治病,还有益气养精。
在费用方面,还要远低于住院所花的钱。
当然了,缺点也很明显,每天都得来找张一行。
考虑到这两位老人住在城里,张一行便给出了去医院的建议。
要是这两人是长箐或者附近寨子里的村民,张一行肯定会让他们选择后者。
因为后者只用熬几天药罐子,配合上他施针的话,花不了多少钱。
老太太一听到要去医院住院,刚刚还伸展开来的眉头,立马就皱成一团。
不过后面又听到张一行说,可以用抓方扎针的方式调理,皱着的眉头渐渐就舒展开了。
“道长,要是您这里可以开方子的话,我们选择调理一段时间,不去医院了。”
“居士,如果你们家在附近的话,汤药配合扎针的方式自然是最好的,可要是在城里的话,还是去医院比较方便。”
开方熬汤药倒是问题不大,在哪里都能熬。
只是扎针每天都需要过来,他们住在城里来回跑可不方便。
城里虽然有一两家中医馆,可张一行不认识里面的人。
那些坐堂的医生手法如何,他一点都不了解,自然不会推荐病人过去。
“多谢道长替我们考虑,但实不相瞒,我们家老头子,这辈子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医院。”
老太太的话语中,张安能听得出来有些难言之隐。
应该不是为了医药费的事情,因为看两人的穿着,并不像是一般人家。
反而更像是,老人对医院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心结一般。
“道长,您这里可以留宿吗?”
老太太看着除了三清殿以外的两间偏房,想着要是能在观里留宿,那肯定是最方便的。
“不好意思,居士,三清观没有接待留宿的能力。”
观里没有接待的能力,除了张一行的住所以后,就只有另外有一间屋子是留着给人挂单用的。
就这还是因为这次道观翻盖以后,才扩大出来的地方,以前可都没有呢。
而且这个地方,并不能留宿普通人,挂单是道士出门,到其他的道观里借宿的一种说法。
所以老太太想在道观里留宿的打算没能实现,但老太太也没有放弃。
“那我们就在山下的村里,找户人家租住一段时间,调理的同时就当做是散散心好了。”
老太太只是沉思了几秒,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并不是没有私心,刚才张一行给她们家老头子诊治的时候。
那一副从容的面孔让她安心了不少,并且从他们老头子昏倒,再到醒来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要是她们家老头子今天是在家里病发,去医院至少都要半个小时。
而且医院里救治这种急症,可没有这么快就能见效。
她打算在村里暂住一段时间,一方面是因为张安跟张一行的医术确实让她动容。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防止老头子再次发病。
反正山下的村里也有民宿,他们家条件也还行,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成,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给伱们开个方子吧,不过我这里没有药,需要去城里抓。”
张一行见对方都已经这么决定了,倒也没有继续再劝。
“今天老先生刚刚清醒,所以先好好休养,明天开始每天下午日落之前,过来找我扎一次就好。”
知道马上要开方子,张安没等张一行发话,就先进屋把纸笔拿了出来。
等到张一行跟老太太说完以后,张安已经把墨给磨好了。
“行了安子,开方吧。”
开方的事情,张一行没能让张安动手。
毕竟张安刚学习不久,还没到这一步。
“羚羊角粉一钱,龟板四钱,生白芍六钱,石决明五钱,钩藤五钱,生地五钱,杭菊花三钱,炒草决三钱,胆南星三钱,蝉蜕两钱,石菖蒲两钱,粉甘草两钱,以水煎服,每日一剂,共服七日。”
张一行开方,张安提笔在纸上动手。
据说以前的那些老中医,有了徒弟以后,都是徒弟跟在身边抄方学习。
张安是张一行的义子,其实在张一行的眼里,跟弟子也差不了多少。
他待张安,张安待他,就如同张一行跟已故的师父一般。
张安听完,立马就知道这是一方羚羊角汤加减。
片刻之后,一张字迹工整的药方就开了出来。
“干爹,你瞅瞅。”
抄方完成,张安将其递过去给张一行查看一番。
张一行看了一遍,方子没问题,而且张安的字体很好。
为了让别人看的清楚一些,他还写了小楷,省得去抓药的时候抓错了。
“居士,这是方子,先服用七天,七天之后看老先生的情况,若顺利转好,就不用继续服药,只需扎针调理几天就行。”
张一行把药方递给老太太,然后再次交代了一些事情。
“抓药我比较推荐中药堂,因为他们那里的药材炮制方法都很合适,药材过关,我就经常去那里抓。”
“千万别在路边的摊子上抓,一来是药材不保险,救命的东西开不得玩笑,二来是他们称重不准确,太过影响药性的发挥。”
想了想以后,张一行还是跟老太太唠叨了几句。
也不算是给中药堂打广告,因为他们那里的药材,张一行以前就一直用,质量还是可以的。
抓药就怕在路边的摊子或者一些不专业的小铺子抓,有的药材炮制方法都不合适。
而且抓药的时候,称重还不对数,钱倒是小问题,可这样一来就没法保证药效了。“我晓得我晓得,谢过道长,您看看,这需要多少诊费。”
老太太郑重的接过药方,然后再次道谢,才开口询问诊费的事情。
虽然拿出了五十块钱,但她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开口问道。
毕竟这种来的比较急的大病,在医院至少花你大几百,上千也不是不可能。
“救助他人本就是修道的一种方式,不存在诊费一说。”
张一行摇摇头,笑着跟大家说道。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过去几十年里,他帮村里人看病,从来分文不取。
就连他出去云游,给那些高门大户诊治,也是别人封的善款,他从未开口。
他从未开口给别人要钱,只不过云游也需要路费,所以一些有钱人家的善款,他也没有拒绝罢了。
“好了老太太,只要老先生好了就行,我干爹给周遭的大家看病看了几十年,从未收过一分钱的诊费。”
看着老太太还要坚持给钱,张安帮忙开口解释道。
以前的张一行,生活那么困难,都没想着收别人钱。
现在就更不会了,不提观里有了信善捐助的善款。
单单说他日常的开销,都被张安干包揽净,更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道长大义。”
“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之人。”
“对对对,这才是修得大道之人。”
周遭的大家,刚刚见了张一带着张安,将病入垂危的老爷子救活起来。
一个个都打心底里尊敬,不提别的,万一自家以后也有这样的意外,也能有条路子。
看到张一行并没有收诊费的时候,大家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听了张安说的话,大家对张一行就更加尊重了。
一次两次不收诊费,可能是因为在场的人多了,想要卖点名声做做戏。
可人家几十年都如此,这就是个人修养和道德到了一个超脱的境界。
老太太被张安劝了之后,再次对着张一行弯腰鞠躬,表示谢意。
“那道长,我再进去上炷香,然后我们就下山去找个住处,明天再来打扰您。”
被扶起来的老太太,跟张一行说了句话,然后走到道观里,恭恭敬敬的烧了三炷香。
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只是作揖,而是诚诚恳恳的跪在蒲团上敬了香。
老太太也是讲究人,最后上香完了,把张一行没收的诊费,投入了功德箱中,就当做是善款。
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心安,别人可以不要,但自己不给,心里只怕也过不去。
另一方面,也是存了做好事的念想。
毕竟刚才来的时候,她们一起上香,也捐了几块钱的善款。
这不,老爷子人事不省的晕倒以后,就本张一行顺手给救了。
在老太太心里,这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了的,做好事有好报大抵也是这样了吧。
大家见到老太太再次上香以后,刚才上了香没上过香的人都在三清殿门口排了起来。
很多刚才没在场,后来才过来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凑在这里,以为有什么热闹。
问了周围的人之后,对这座简陋的道观跟张一行的好感直线上升。
一时间,这座清静了很多年的道观,香火空前的旺盛起来。
“各位居士,善款无需攀比,量力而行,上香就已经很有诚意了。”
看到大家一直在捐助善款,张一行开口劝导,他并不需要这些钱来维持生活。
可即便他怎么劝导,大家都只是笑笑。
“那道长,我们就先下山了,明日再上来打扰。”
上完香,捐了功德善款以后,老太太就打算下山。
“小安,你也没什么事,就带着这两位居士下山去找个住的地方吧。”
张一行想着这两位老人,对村里不大熟悉,便让张安跟着。
即便路上有什么事情,张安也能稍微照看一番。
“好的,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
张安点点头,他也该下山了,这会儿大姨姐一家可能都已经来了。
“那就麻烦小道长了。”
刚才老太太还喊张安小哥,这会就变成了小道长,他以为张安是跟在道观里修行的弟子。
“哈哈,老太太,我叫张安,是村里村民,不是观里的弟子,你们二老随便喊就行。”
虽然好像当个小道长也不错,毕竟正一教没那么多规矩,娶妻生子都没事。
但最后张安还是给他们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难怪,刚才我就纳闷你怎么喊张道长干爹,不是师父呢。”
老太太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很快又跟张安交谈起来。
张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两个老人有什么疑问,他都一一解答。
张安也知道了老爷子名叫李明武,老太太叫罗凤娟。
两老都是城里退休了的老工人,家里几个孩子都做了些生意,家庭条件属实不差。
下山以后,张安带着这两个老人在村里转了一圈之后,总算是给他们找了一处民宿租住下来。
村里现在用自家房子收拾了搞民宿的不少,但张安并没有随便给他们找一家。
最后是给他们找了一户离村口比较近,房间收拾得还不错的人家。
但是主人家非常好客,人也比较好相处。
这家在村里条件相对比较艰苦,当初搞民宿的时候,一直在犹豫。
最后找了老村长张建文跟张安寻求了一些建议,才把家里的积蓄都用在这上面。
所以张安把李老爷子二老给带过来,也是想着照顾照顾他们。
想着张一行跟他们说的话,罗老太太二话不说,当场就租了十多天。
虽然这两天是大过年,但罗老太太还是想着,尽快把自家老头子给治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在正月十五以前回家,过一过年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