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到不对劲。
道士身上有香火味，是因为时常给青衣神上香。
这些人没进过观，也没上过香，身上味道不比自己少。
这些人，莫不是拜了其他神？
这个时候，轿子停下来了。
迷路了。
此地是一处林子，林中起了大雾。
一路上没雾，突然就有了。
莫非是妖猴，使用了布雾法术？
“回头抓几只研究一下。”
他开始认真，等待敌人出现。
也没等多久，那雾中出现了一群身影。
轿夫们也开始警惕起来。
很快看清了。
那是另一抬轿子。
“陈靖？”
通过神识，李元对轿子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两边队伍见面，纷纷警惕起来。
“前方可通姓名？”
护送陈靖的，是几位三流武者。
看起来是陈家请来的。
他们率先开口，林默这边的武者也回应。
“青衣山林默，嫁到灌城去。”
很快，陈靖护卫也自报家门。
林默昏昏欲睡，也不说话，便由陈靖作了主。
“我们这边已经绕了很久，如若继续耗费体力，只怕挡不住妖猴。正好两家有一段顺路，不如在此歇息一阵，等雾散去再同行。”
陈靖要嫁锦官城，林默要嫁灌城。
为了安全起见，能同行最好。
林默这边的武者找不到路，只好听取了陈靖的意见。
两个花轿安放在一处，两个女孩都未出轿。
林默不说话，便由陈靖开了口。
“妹妹可是青衣观林默？”
陈靖听人说过，可惜无缘一见。
她问林默嫁给谁？
“不知道。”
陈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两人聊天，都是陈靖说得多，林默说的少。
听轿夫们说，这女孩天然纯质，陈靖看她的目光略感哀伤。
“妹妹什么时候来到青衣观的？”
一番交谈。
林默说话口齿不清，但也说了个大概。
这妹妹从小被当作童养媳，在农户家住。
那家人对他也还好，只要每天把活做完，就不会为难她。
林默也懂事，做事认真少犯错。
真正欺负她的，是同村的小孩。
她家里人并不会帮她出头，名义上的未婚夫也一块欺负她。
“他们有时好，有时不好，我不懂。”
按照林默说的那些事，陈靖猜出了大概。
这些人在捉弄林默，被她当成了好事看待。
活到今日，真是不易。
“我有个东西送你。”
陈靖取下头上金簪，交给林默。
“你将来缺钱，就将簪子卖掉吧！”
簪子很漂亮，林默爱不释手。
她也将自己的木簪送给陈靖。
“这个给你。”
这木簪工艺极好，上面有很多看不懂的符号，很美。
陈靖也没想到，这丫头会有这样好的工艺品。
“妹妹在道观居住，会和他们一起听经吗？”
“师叔会讲故事，我很喜欢。”
李元的故事只是讲经顺带的。
但陈靖确确实实看了很多杂记、平话、小传。
她为林默讲述。
林默要嫁灌城，她便说了一位灌城孝子的传说。
先讲聂郎，又讲龟山水母、烟萝真境、穆仙衣、神兵大典……
以及最近很沸腾的白猿窃妇。
这些故事很长。
林默很认真倾听，同时越发喜欢这位温柔的姐姐。
正当傻丫头准备下轿见见陈靖，却被人拦住。
这才想起，中途不能出去。
陈靖拿出丝带，两人隔着窗翻手绳。
即使见不到面，也能这样玩耍。
这样的场景被李元神识捕捉。
没想到，林默也会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可惜没能早点认识。”
李元知道，今后两人天各一方，应该不会再见了。
林默也想到了，便问：“姐姐住在何处，以后还能见面吗？”
“当然。”
陈靖告诉她，以后会去灌城找她。
“以后我教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刺绣歌舞……”
香料插花、厨艺糕点。
陈靖会的东西太多了。
林默眼中闪着星光，好似看见了神仙。
“可惜此身不可相伴，来世姐姐为男，我为女子相从可好？”
嘶……
李元难以置信。
这孩子开窍了，居然会说情话？
如此说来，她也不是纯粹的傻。
有时反应迟钝，有时理解不了事情，有时又很懂事。
“嫁出去也好，师兄也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
李元目光如炬，盯着雾中。
一群猴子已经聚集，并且在暗中等了很久。
这些家伙没有动手，难不成是有什么顾忌。
“嘎嘎！”
天上一只鸟盘旋而过，落在了树枝。
这只鸟不寻常。
李元警惕起来。
他对天地灵气的感应远超常人，若是换个人，就被糊弄过去了。
这鸟一看就是傀儡，作用是什么？
他看见飞鸟落靠近猴群的树上。
看来是监视妖猴来的。
第三方势力吗？
“局面变复杂了啊！”
看来妖猴们也感应到了，不敢贸然出手。
……
僧伽看着镜中场景，一群躲在雾中的妖猴拿着兵器。
“我们布置了这么多鸟，终于有一只找到了。”
镜中内容便是傀儡鸟的视野，通过天枢院的这种鸟，可以传递一些画面。
师徒二人查出方位，赶紧朝着雾林赶去。
慧岸在一旁催促，这是救人的事情，僧伽却不紧不慢。
“不急，慢慢走吧！”
僧伽发现猴群中有了新的影子。
是一道伟岸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果然是他。
僧伽暗自感慨。
当年收服龟山水母无支祁，特意了解过无支祁的这位兄长。
僧伽：“雾中马猴，便是南山大王。”
慧岸心一凉，犹如被冰雪定住。
南山大王，屠城大妖。
奇绝屠夫。
为了抓一个极有天赋的女子，他杀了成千上万人，将奇绝武城屠戮一空
手段残忍，造下无边杀孽。
可这妖猴无论武学与法术，皆是绝顶。
天下高手如云，至今未能将其伏法。
当年无数驱邪院众出手，只有一个年轻人活下来。
那人躲在血泊之中，耳边无数人的嘶声呐喊，让他精神崩溃，几近疯狂。
“这样的传奇大妖，居然来抢两个小媳妇？”
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慧岸感叹两个女孩命不好。
“师父，那我们还去救吗？”
僧伽摇头。
这大妖随手就能处理这些武者，去了根本赶不上。
倒不如看看这妖猴的手段，将来遇上也好应对。
僧伽的鸟，由始至终都没发现李元。
在铁面帮助下，李元将敛息术用得出神入化。
本以为猴群不过几个一流。
直到那个身影出现，李元不得不重新评估。
这是一只大妖。
对方无论体格还是精神力，都无比强大。
按照书中了解，武道分为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
而一流非比寻常，这个等级的高手上下限差距非常大。
强大的一流高手能以一当千，弱的最多打几个二流。
比如猴十九，就是比较弱的一流。
而眼前这只猴子，是他毕生所见最强者。
甚至已经打破了他对高手的认知。
“令人期待。”
李元暗中隐藏，等待对方动手。
在轿子中，林默已经睡着了。
眼看时间不早，探路的人终于成功了。
“陈姑娘，文阵说已经找到方位了。”
轿夫口中的文阵，是林默的轿夫之一，并且是领头的。
按照文阵的说法，他一直在观察方位。
先是查看了木桩年轮，又找到了蚂蚁洞口朝向，以及向阳花和大雁迁徙的方向。
一开始被什么影响了，各种痕迹显示的方位都是错乱的。
直到雾气变淡，这才找到了北方。
大家商量了一番，最后相信文阵的说法。
一行人起轿。
林默在睡梦中被人抬着，一路向北。
而雾中猴群也默默跟随。
猴十五疑惑：“爷爷，咱们就这样跟着？”
众猴追随的，便是南山大王马化。
大家急于动手的时候，这马化很冷静。
自从十九失踪之后，他对青衣山便有了更多戒备之心。
“你们看树端。”
众猴子都看到了树上的傀儡鸟。
被监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本感觉附近有强人，直到此鸟出现才确信。”
由于找不到对手，马化决定让手下先出手抢夺新娘。
逼对方出手。
只要对方暗中施展法术，马化立即便能找到对手方位。
相反，如果马化提前暴露，必定成为对手的活靶子。
众猴子不敢反对。
十五、十六领着群猴走出迷雾，拦在花轿前。
花轿护卫有十几人，八个三流高手，一个二流高手。
他们见到猴群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吗？”
轿夫文阵将花轿放下，和众人守在林默轿前。
“妖猴速去，我家老爷有银两孝敬。”
开口的，便是二流武者柴暮烟。
对于银两贿赂妖猴这种事，常人都知道不太可能。
不过试试也不亏。
妖猴大笑起来。
十五开口：“二流武者，速速离去，还你一条贱命。”
果然，这些猴子能说人言。
柴暮烟示意轿夫守住轿子，其他人直接动手。
他手持双锐主动迎上十五，准备擒贼擒王。
而十五铁棍一出，轻松挡下：“阴阳锐？居然真有人用奇门兵器。”
棍出影随，直接架住双锐再迎面而来。
“死！”
大喝一声，柴暮烟爆发全身力气，连续出手。
但是很快，他感受到了差距。
无论战斗意识，还是速度，都被对方碾压甚至戏耍。
一旁的众多武者和群猴乱战。
不过意外的是，大部分猴子实力都不入流，被一群三流武者压着打。
“就这点本事吗？”
一位武者大喜。
众人气势旺盛，只要除掉小猴便可以支援柴暮烟。
然而一旁的十六一直没动手，直接面向林默的轿子。
“你们这些傻缺，快过来保护林姑娘。”
轿夫们眼见不对，大喊起来。
几个武者围上十六。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十六手中铁棒一出，当场击退这些人。
众人兵器脱手，被一棍击败。
“一流！”
文阵没想到，一个十五是一流高手，又来个十六。
妖猴之中果然高手如云。
他朝着十六跪拜：“猴爷行行好，我等轿夫不会武功，让我们离去吧！”
说话之间，已经慢慢靠近十六。
这十六唾了文阵一口，朝武者们大笑：“你们拼命保护的就是这群……”
忽然，文阵一刀刺出，命中十六左肩。
十六反应及时，保住性命。
若非其一流的实力与体质，这只妖猴必然饮恨当场。
“找死。”
铁棍舞出火焰，劲风横扫。
一棍落下，草木皆伤。
“这棍法。”
李元暗中惊讶。
这棍法不是普通武学，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一流武学。
而且，是阉割版。
他铁尺出手，稳稳挡下。
文阵：“你们居然会元一仙兵棍法？”
妖猴并不回答，只是感到意外。
这一棍，一流武者也不敢硬接。
可他竟然挡住了。
无论李元还是马化，都对这一幕感到意外。
十六这个当事猴脸色逐渐难看。
谁也想不到，这个轿夫文阵，居然是一流武者。
一次小小的送亲，居然请来了一流武者。
“林默的夫家，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