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拙一扭头。
就看到一个甲胄齐全,铠甲上布满了干涸血痂的骑士,正一人双马向这边狂奔而来。
“这人的装束,有点眼熟啊。”
骑士将马速跑到了极致,刘拙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时,骑士已经带着一道劲风慢慢追上了他。
在刘拙紧抓铡刀的戒备中,两人先是并驾齐驱,骑士在用面罩下的双眼与他瞬间对视,便带着浓郁的鲜血香味刹那间擦身而过。
“这不是临沅县的魏游徼吗,他不赶着给皇帝老儿送信,怎么又跑回来了?”
前方八蹄翻飞扬起的尘土,让刘拙屏住了呼吸,咽咽口水,拉住缰绳让马儿速度慢了下来。
之前六十里驿的驿丞说过,这个将狂骨之劫带到驿站的官吏是临沅县的门下游徼,没记错的话,游徼应该是县里管缉拿盗贼的佐吏之一。
就是他在杀妖之后匆忙赶到六十里驿,将妖怪的血肉遗留在驿站内,导致了狂骨之劫的发生。
这是他故意散播,还是无心之失呢?
刘拙没有答案。
虽然过往受到的教育,让他本能的想要远离这种危险的人物,但他却并没有为驿站同僚报仇的想法。
只短短三个月的相处,他与那些人还没处出交托生死的交情来。
在继续驱马向前小跑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
“在送紧急军情时匆匆而返,这魏游徼应该是要回到临沅县城去吧。
我只要远远地缀在他的马蹄印后面,不就不愁走错路了嘛!”
哪成想才跟了一小会儿,魏游徼竟然在沉重的马蹄声中去而复返,在刘拙前方十几丈停下大喊道。
“后面骑马的汉子,山道上的那具妖怪残骸是你清理的吗?”
在经过连番加点后,刘拙的体型和外貌已发生了大变,魏游徼显然没有认出他就是六十里驿给自己换马的驿卒。
但刘拙心中却骤然一紧,瞬间有诸多想法急闪而过。
“魏游徼为什么要折返回来?明明山道被我清理的很干净,难道他依然发现了什么痕迹吗?
这种能将灾劫肆意带给别人的人,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我必须要小心应对。”
此念一生,刘拙强壮的心脏便狂跳了起来,大量的血液通过动脉输送到身体的每一处,又通过体表暴起的青筋回流到心脏。
全身肌肉的充血使身体整个膨胀了一圈,皮肤也变成了通红色,刘拙将手里的铡刀调整成一个最适合劈砍的姿势,沉声说道。
“你是说路上那具骸骨吗?
它感染的几条骷髅狼不开眼找我麻烦,被我随手砍死了,我就捎带把它也烧成了灰。”
说着话,他还挥了挥手里的刀,通过刀刃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昭示着自己的力量。
“不错,不错,你长了一身适合修行兵家武道的强健筋骨。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只是觉醒了一种鬼神血脉,并没修炼过任何仙道之法吧!”
在粗狂的大笑中,魏游徼拉起面罩,露出那张满面浓须的黑脸,以及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说道。
“不要紧张,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看中了你这具强壮的身体,和异禀的武道天赋而已。
你若是有修行兵家法术之意,可以到临沅县城乌水巷左手第三间宅子来找我。
我魏家主修兵家正法《武经六卷》中的兵击篇,很乐意将你这种天赋异禀之人收入门墙。”
世间不存在尽善尽美之法,即便是从上至下劣化的鬼神之道,也难免会有所偏颇之处,所以世上常有兼修能补益自身力量缺憾的仙道之法者,魏游徼的邀请并不算特别突兀。
可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刘拙哪里会轻易接受招揽,当下就摇摇头道。
“多谢这位大人看重,我只是去临沅县城看望舅舅一家而已,住不了几天就会走,只怕是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被拒绝的魏游徼也不恼,只是意义不明的笑笑,重新拉下铁胄的面罩闷声闷气的说道。
“这临沅县,恐怕你来的不是时候啊。
就在今晚,县的官道全部都被人阻断了,连我这个《武经六卷》修到第三阶的修士,连绕了几条路都离不开临沅县的县域,你只怕是要在舅舅家久住了。
我家想要招揽一批高手为门客,打通去往外界的道路,来者不仅会被传授兵家武道正法,还有机会逃离这个囚笼。
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记好了,我叫魏知雄,住在乌水巷左手边的那间宅子……”
魏知雄说完话就调转马头,一夹马腹重新急奔上路了。
从挥舞马鞭的力量能看出,他真的很着急回到临沅县城。
面前没了威胁,刘拙一身鼓涨的肌肉便慢慢消退了下去,藏在他头发里蓄势待发的十几只血蜱也恢复了平静。
他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却皱眉思量了起来。
“在这么着急的情况下还要半路停下邀我拜师,这魏知雄的邀请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诚意。
不过,他说临沅县通往外界的道路全被阻隔,这就是他半路折返的原因吗?
明明昨天白天的时候还有邻县差人到驿站换马,怎么才半天的工夫就道路中断了,我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呢?”
从半个月前就开始诡异增加的劫运,突然降临的妖劫,送军情却半路复返的游徼,这些事情的接连发生让刘拙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念及到临沅县县域边缘探查可能会遭遇的危险,他很快就摇摇头,打消了亲自动身去验证魏知雄所说情况的念头。
“如果无法离开临沅县的情况是真的,那便意味着县里发生了大变故,倒是可以考虑暂时投身魏家门下。
能不能学兵家的正法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加入一方势力,能及时的获得各种信息,避免自己身处劫中而不自知。”
但刘拙在驿站里苟且三月,对临沅县城中情势的了解都只限于道听途说,对魏知雄所说的魏家也并不熟悉,他不可能两眼一抹黑的就决定这种大事。
“人生路难,能多一个选择总比没得选要好。
等进城之后,先打听一下魏家的情况吧,再怎么说,我也在县城里有亲戚的人啊。”
刘拙之前和魏知雄说要去临沅县舅舅家,并不是假话。
作为一个魂穿者,这具身体虽然父母双亡,但在县城里真的有一个多年不曾走动的舅舅。
在六十里驿遭劫,没了容身之处后,刘拙之所以直接往临沅县跑,就是想投奔这个亲戚。
他之前打的主意是暂时在舅舅家里落脚,并在舅舅作保下在县城立足,再徐徐谋划未来。
至于这个多年不见的舅舅会不会将他拒之门外,骑着一匹马上门的刘拙自认为应该是不会的。
马臀上属于驿站的烙印已经被他割毁了,只要找个黑市一卖,就是至少五六千钱的收益。
只带了一张嘴上门的穷亲戚,和拿着钱上门的富亲戚,能是一个待遇吗?
刘拙轻轻一抖缰绳,座下的马儿就开始沿着山道继续前行,在清凉的江风吹拂中,魏知雄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很快就让他的心思跑偏了。
“不过,仙道修士的血闻起来还真是香啊。
是修炼兵家武道正法的缘故吗?
魏知雄闻起来就像一锅奶白色的香浓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