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堤上只有黄县长和政府办胡主任两个领导,其他人全去组织群众撤离了,黄县长接打电话都忙不过来,自然顾不上接待援军。
胡主任连忙迎出来,自我介绍。
二连长立正敬礼,气喘吁吁地说:“主任同志,132团二营二连、三连奉命前来支援,请给我们布置任务!”
他们全是跑来的,一个个汗流浃背。
胡主任感动的几乎说不出话,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尽可能控制住情绪,哽咽着说:“谢谢,谢谢解放军同志。”
“主任同志,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请给我们安排任务吧。”
“抢险是陵海预备役营负责的,张连长、吴连长,要不我先带你们去韩营长那儿,请韩营长给你们布置任务。”
“行。”
“这边请。”
二人带着部下沿着江堤往前走了几十米,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驻港部队”。
大堤有几个戴着红袖套,举着小红旗的人在指挥。不像抢险现场,感受不到争分夺秒的紧张气氛。
距施工现场约十五米的稻田里,有十几个人围着用沙袋垒的六个大水池忙碌,能依稀看到有两台泵在那儿抽水。
大堤上面和堤腰、堤脚,有十几个戴着迷彩头盔,套着救生背心的人,在一面面红旗间来回走动,像是在找什么。
江面上,一条公安巡逻艇和一条拖轮在来回穿梭,能清楚地看到甲板上站满了人。
再往前走,有一顶军用帐篷。
帐篷上有“抢险工程指挥部”七个显目的大字,周围插满了“陵海预备役营”“攻坚英雄营”和“红色尖刀连”字样的红旗,还有“众志成城,抗击洪水”和“发扬陵海铁军精神”等字样的横幅标语。
张连长让部下们先休息,同吴连长一起跟着胡主任走进“抢险工程指挥部”帐篷,只见一个年轻的预备役少校,正跟两位同样穿着迷彩服和救生衣的人和一个头发乱糟糟、身上脏兮兮的地方干部,围着一个用钢管和钢板支的“桌子”前在研究什么。
“刚开始我们不知道堤脚被淘空,发现管涌之后首先想到的找漏点,巡堤的群众中正好有一个水性不错的村民,他主动请缨下去摸,结果没摸到漏点,反而摸到
“然后呢?”
“等他上来换了口气,我就请他下去继续摸,这一摸就摸出了大问题。”严工指着姚工在001上做资料时画的图,凝重地说:“从这儿一直摸到这儿,不是一个窟窿是一条窟窿。”
韩渝低声问:“严工,你们当时有没有在岸上做标记?”
“做了,我找尺量过,东西长十一点六米。”
“深度呢?”
“这两个尺寸都在水下,只能靠下水摸的村民估算。”
韩渝把姚工带上岸的水下测绘图,按照测绘打印的时间顺序排成一排,仔仔细细进行比对。
徐工抱着双臂,看得也很专注。
胡主任知道他们是在分析险情,站在边上不敢打扰。
两位连长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跟胡主任一样站在角落里等。
“之前的数据不算,我们从5点25分第一次测绘进行分析。从测绘结果上看,水下窟窿的长度变化不大,截止十分钟前也不到十二米,但高度变化有些奇怪,不是变大了而是变小了。”
韩渝看着一张张图纸百思不得其解。
术业有专攻。
徐工并不觉得奇怪,俯身取出另一张图纸,说道:“不能只看堤脚和堤身,而是要结合水下江滩乃至河床地势分析。”
韩渝愣了愣,抬头问:“整体塌陷?”
不等徐工开口,姚立荣就紧锁着眉头说:“这一带的河床地势比较奇怪,有多条斜着的深沟,
韩渝接过徐工翻找出来的测绘图,边看边问道:“严工,你们这一带水域有没有人采砂?”
“有,以前有不少采砂船。国w院上个月要求加强河道采砂管理之后,我们县里就加强了采砂管理。”
“十有八九是采砂导致的。”
韩渝放下图纸,分析道:“采砂船狂抽滥采,抽掉淤泥,采到了砂层,破坏河床河滩,甚至在无意中开了几条斜对着干堤的深槽,直接导致
严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采砂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他一个水利局的工程师不敢说也不敢得罪,只能低声问:“那怎么办?”
“姚工,你等会儿联系顾主任,请他想办法组织船员协助你定位,把水下几条深槽的位置和走向标出来。”
“在江上怎么标?”
“用浮标,他和航道段的陆工有办法。”
韩渝顿了顿,接着道:“等市防指调拨的石料到了,就组织力量修补被破坏的河床,也就是在江上抛投石料,把那几条深槽填起来,让水流回到原来的流向。”
姚工凝重地问:“这需要多少方石料?”
“不管需要多少也要修复,不然不但现在的大堤顶不住,我们正在修筑的新堤时间长了一样顶不住。”
韩渝深吸口气,接着道:“徐工,你赶紧打电话向市防指汇报,告诉市防指领导我们需要大量石料。再问问市防指,能不能紧急调运两台压路机过来。我们有两台大挖机,土方完全供应的上。有三台装载机和一台推土机,平整也不是问题,当务之急是如何压实。”
徐工正准备说行,胡主任就急切地说:“韩营长,我们县交通局有一台压路机,不过碾子里面是水泥的,大碾子外面一层是钢板的。”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需要压路机。”
韩渝转过身,说道:“胡主任,群众正在撤离,听负责后勤保障的同志说通往这儿的道路很拥挤,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人员先把压路机运到上游或下游比较容易装船的地方,我让负责水上航行和水上作业的同志安排船去运。”
“行,我这就打电话联系。”胡主任掏出手机,想想又介绍道:“韩营长,差点忘了,这两位是132团的同志,他们是奉命来支援的。”
团里来人了!
韩渝倍感意外,连忙举手敬礼:“欢迎欢迎,我是陵海预备役营的营长,我姓韩,单名渝,请问二位贵姓?”
人家很专业,一看就是专家。
两位连长不敢把“驻港部队”的主官不当回事,连忙立正敬礼,自报家门。
“彭团长和杨政委也来?”
“团长政委离这儿远,他们正在往这儿赶的路上,但路上全是撤离的群众,不太好走,什么时候能到我真说不准。”
“晚点也没关系,其实……其实我这边不是很需要支援。”
“不需要?”
韩渝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葛局长和戴参谋闻讯而至。
在老葛看来132团既是客人也是自己人,见韩渝不知道怎么安排,连忙道:“韩营长,韩书记,你忙你的,我来接待,我来安排。”
“行,二位,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忙。”
韩渝实在顾不上接待,用东西压住一堆图纸,就戴上安全帽跟徐工他们一起出去了。
老葛看着正一头雾水的两位连长,热情洋溢地说:“张连长、吴连长,我和小戴正准备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先来了。你们来的好,你们来了,我们就像找到了组织!”
“张连长,吴连长,这位是陵海预备役营高级专家组的葛局。”
戴参谋经历过一次抢险,对陵海预备役营的战斗力充满信心,觉得没陵海预备役营抢不下的险情,笑看着两位连长,补充道:“葛局是陵海市交通局的老局长,是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葛局好!”
“葛局,戴参谋,营长命令我们来支援,他们坐车来的,估计是被堵在路上了,我们既然先到了不能闲着,你们给我们下命令吧。”
给你们下什么命令?
面对这样的险情你们又能做什么?
戴参谋觉得战友们不是来支援的,而是来添乱的,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老葛就笑道:“二位,我过来时问过战士们,战士们说是跑过来的,跑了五六公里,太累了,你们先休息。”
“休息?”
“嗯,先休息,不养精蓄锐怎么战斗?”
老葛微微一笑,随即举起对讲机:“张总张总,我葛卫东,收到请回答。”
营里有中继台,对讲机通话范围能达到近二十公里。
发现道路堵塞无法在安公那边采购的张二小,当即回到营区跟顾主任要了一条拖轮,带着两个后勤保障人员去对岸采购补给。
他正准备上岸,听到老葛呼叫,急忙回道:“收到收到,葛局请讲。”
“团里来支援我们了,先头部队来了两个连,同志们都没吃早饭,你抓紧时间安排,午饭也要准备!”
“一共多少人?”
老葛一样不知道,连忙问:“二位,全团都来支援吗?”
张连长想了想,说道:“应该都来,我们营长是这么说的。”
老葛追问道:“一共多少人?”
不等张连长开口,戴参谋就笑道:“葛局,考虑到车辆和后勤保障,再加上团里不能没人留守,我们全团只有一小半官兵在荆州抗洪,团部和三个营加起来一共七百二十二人。”
原来是个不满员的团。
老葛再次举起对讲机:“张总张总,团里这边一共七百二十二人。对我们而言这就相当于井冈山会师,要庆祝,要准备丰盛点。”
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找黄老板报销,张二小一口答应道:“明白,我先准备早饭。”
戴参谋吓一跳,急忙提醒道:“葛局,团长政委他们上午不一定能赶到,要不先准备两百人的早饭吧。”
“也行,热饭现在准备两百人的,干粮多准备点。”
“多准备点干粮好,这样不会浪费。”
正在抢险呢,大堤下那么多群众正跟逃难似的撤离,他们居然想着庆祝……
张连长被搞得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吴连长跑得精疲力竭,现在是又累又饿,心想营长没到,戴参谋最大,戴参谋让弟兄们休息那就休息一会儿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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