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韩渝和小鱼、小龚这些天在江上没日没夜的巡逻执法,直到走下江堤穿过正在修建的沿江公路,看到几百个小学生在老师带领下排队来烈士陵园扫墓,才知道清明节来临了。
烈士陵园大门西侧四十多么米处的陵海预备役营的营区大门,不但引来孩子们好奇的目光,连韩渝三人都被震撼到了。
大门很高,很大,很气派。
四根立柱外面贴的是彷石材的面砖,乍一看像是用巨石垒成的。
门头上没有单位名称,只有一个巨大的“”军徽。
门柱上一样没挂单位的牌子,两个大门柱中间是机动车道,安装了一个不锈钢的伸缩门。两个大门柱与两侧两门柱之间是人行通道和自行车通道,安装的是小铁门。
左右两侧的大门柱前有两个圆形并刷有红白相间标识的哨位,只是哨位上没有哨兵站岗。
大门两侧的墙上有“哨兵神圣不可侵犯”的标语,大门左右两侧十几米处的路边,竟安装了两面石头底座的警示牌,上面赫然写着“军事管理区,闲人莫入”,落款是陵海市人民政府。
站在大门口看不到营区里什么样,因为大门里有一面巨大的照壁。
照壁上是中央首长对于中国人民***的要求: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
照壁下面是一个长长的花坛,花坛里种了许多郁郁葱葱的绿植。
周围的围墙很高,围墙上面跟看守所一样安装了铁丝网。围墙里本来就是烈士陵园的地方,烈士陵园房屋年久失修,但绿化搞得很好,能看到里面有很多树木。
总之,站在外面看,这就是一个军营。
如果只看气派的大营门,搞不清楚的真以为里面是师级以上单位呢。
小鱼越看越高兴,咧嘴笑道:“不错,搞得真不错,比武装部都气派!”
小龚一样即将成为预备役军官,一想到这里会成为自己的“第二单位”,并且很快就能穿上军装佩戴少尉军衔,他比小鱼更激动,嘿嘿笑道:“部队就要有部队的样子,既然是部队就应该这样。”
看着是气派,可这是要花钱的!
韩渝没他们那么高兴,暗想光建这个营门起码要花上万,一连深吸了几口气,不动声色说:“走,先进去看看。”
三人走到传达室门口,正准备敲敲朝南的窗户,只见刘德贵正跟杨建波在里面商量什么。
刘德贵也注意到咸鱼回来了,连忙放下材料出来开门。
“刘叔,这个大门搞得不错。”
“什么刘叔,在这儿只有营长、教导员和管理员。”
…
“好,管理员。”
早在韩渝和小鱼刚参加工作时,刘德贵就认识他俩,还组织他俩进行过民兵训练,对这两条鱼太了解。
咸鱼抠门到极点,小鱼没心没肺。
他很清楚咸鱼在想什么,不等咸鱼开口问,就微笑着解释道:“大门建的是挺气派的,但没花多少钱。”
“没花多少钱?”韩渝将信将疑,伸手摸起彷石材的高档墙砖。
杨建波不等刘德贵开口就笑道:“营长,门柱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的,外面贴的墙砖是管理员带我们从管委会办公楼工地拉来的,连钢筋和水泥砂浆都是从外面拉的。”
不是花钱买的就好。
韩渝终于松下口气,笑问道:“从哪儿拉的?”
刘德贵指指周围,若无其事地说:“开发区本来就像个大工地,到处在施工。我们预备役一样是中国人民***,肯定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但去政府工程工地找点材料不算违反群众纪律。”
如果师父健在,师父肯定也会这么干,小鱼不禁笑道:“咸鱼干,刘叔说得对,政府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刘叔,你怎么不多拿点?”
“小鱼,管理员也没少带我们去拉。”
“都去哪儿拉的?”
“管委会办公楼工地,三河小学工地,管委会开发的农民新村工地,只要是政府工程的工地,我们都去过。”
“营长,你放心,我去拉之前跟沉市长和陈书记请示汇报过,沉市长和陈书记说没事,让我们尽管拉。”
“这就好。”
如果说咸鱼和小鱼把趸船当成自己的家,那么,想回武装部却回不去的刘德贵就是把预备役营当自个儿的家。
他早下定决心要把营区建设好,建得比武装部乃至军分区更气派,好让曾经的老领导和老战友看看谁才是正规军。
他从传达室里拿出一卷图纸,笑道:“营长,我刚开始以为只是市防指要建防汛物资储备仓库,后来才知道区县一级也要建,连各乡镇都要储备抢险救灾物资。
沉市长提议水利局把江边的储备库建在我们这儿,开发区的物资储备库也要建在我们这儿,所以之前的营区规划只能调整。”
滨江预备役团要编好几个预备役营。
兄弟区县的预备役营依然停留在纸面上,陵海预备役营不但有自己的营区,甚至有防汛抢险物资储备仓库,不夸张地说已经远远走在了几个兄弟营的前面。
杨建波虽然成了教导员,但越干越有劲儿,帮刘德贵展开图纸汇报道:“1号库在这儿,1号库是市防指投资的,也是面积最大的。2号库建在这儿,2号库是陵海市防指和开发区管委会投资的,面积比1号库小一点。
这里是车库,可以停六辆卡车和两辆小车。这边是食堂兼大会议室,能容纳两百人同时就餐或开会。这里是浴室,这儿是我们营自己的小仓库……”
…
看规划是挺好的。
不但营区里有两个大仓库,连营区后面的河滩都要利用上,要改造为一个小码头和石料、木料堆场。
韩渝看了一会儿图纸,又探头看了看正在里面加班加点施工的人员,问道:“那么多抢险物资储备在我们这儿,谁负责管理?”
刘德贵笑道:“我。”
“你?”
“我的本职工作又调整了,现在不是开发区干部,现在是水利局防汛物资储备管理中心副主任兼陵海防汛物资储备库主任,专门负责防汛物资的储备管理和调运。”
韩渝倍感意外,紧盯着他问:“陵海市水利局还是滨江市水利局?”
刘德贵笑道:“当然是滨江市水利局,陵海水利局哪有防汛物资储备管理中心这个单位。”
担任这个副主任就可以天天呆在这儿。
物资储备库又建在陵海预备役营的营区里,他就可以天天穿军装。
韩渝意识到刘德贵就是想穿回军装,忍不住问:“刘叔,水利局防汛物资储备管理中心是什么性质的单位?”
“正科级事业单位,我这是平调,而且很快就不再是光杆司令。廖局说要安排一个职工过来,可我们这儿是营区,不管谁来都要服预备役,所以我只要当过兵的。”
“平调到事业单位,虽然也是副科,但工资待遇肯定没在开发区好!”
“有得必有失,工资待遇虽然没在开发区好,但我调过来就跟在部队差不多。如果是现役军官还要担心转业,我不用担心,我可以在营里一直干到退休!”
刘德贵生怕两条鱼不理解,想想又说道:“这个工作调动跟你们没关系,是我听说市水利局要安排人过来管理仓库主动请缨调动的。沉市长和陈书记觉得做这个副主任没前途,找我谈过心,做过我的思想工作,是我坚持要调的。”
韩渝苦笑着问:“就因为可以天天穿军装?”
“这还不够吗?”刘德贵笑了笑,得意地说:“咸鱼,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吗?那些想回武装部却回不去的老战友,三天两头来找我打听有没有类似机会,不信你可以问教导员。”
前辈是上过老山前线的人。
前辈对部队有着深厚感情,他从来没想过转业,可由于当年武装部划归地方领导不得不脱下军装,现在有机会穿回军装,哪怕服的是预备役,他依然想继续穿军装。
杨建波很敬佩刘德贵,很清楚刘德贵的这一选择不只是影响到现在的工资待遇,也影响到退休之后的工资待遇。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道:“营长,这段时间是有好几个老班长来找过管理员,他们也确实很羡慕老班长。”
“那几位老班长我都认识,他们又不是开发区干部。”
“我调到开发区一样没几天。”
“营长,你没当过兵,管理员做出这样的决定有管理员的道理,有些事你可能无法理解。”
“我虽然没当过兵,但我能理解。这跟让我脱掉警服,有机会再穿上警服一样,我肯定愿意穿回警服。”
“理解就好。”刘德贵微微一笑,随即感叹道:“你师父要是健在,他一样会支持我调到水利局防汛物资储备管理中心的。”
韩渝点点头:“我师父要是健在,这个营长肯定轮不着我来当。”
刘德贵愣了愣,哈哈笑道:“还真是,他要是有这机会,这个营长肯定是他的,谁都抢不走,估计干到退休他都不愿意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