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潇潇站在茅屋前,踌躇良久,终于走了进去。
苏小榕其实早就想进去看看了,这茅屋矗立在此最少千年,还是那传说中的强者居住之地,不知道能不能在里面找出一些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只是沐潇潇一直在茅屋门口踌躇,她也不好催促。
茅屋简洁而精致,以竹篱圈起一个四方的院子,走进门后,院子并不大,院子里除了角落那张白玉石造就的圆桌和两张椅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千年过去,竹篱泛黄,门上整齐堆叠的草叶也早已干枯,不过却有浅浅的光泽攀附在上,还有属于它们的独特香味,淡淡的混在浓郁的花香中,随着呼吸,不断涌入鼻翼间,令人心旷神怡。
却不知是何种力量,让茅屋历经千年而不腐。
沐潇潇在小小的院子里漫步,他能隐隐感觉到这茅屋,正散发着淡淡的神意。
苏小榕也不打扰,安静地站在院子里,那淡淡的神意,清雅温柔,如轻风拂面,让她感觉很是舒服,身心都在此刻彻底放松下来。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沐潇潇来到白玉石造就的圆桌前,伸手轻轻拂过桌面,纤尘未染。
凛然剑意从指尖传来,沐潇潇指尖下,刻着一个小小的“风”字,笔力千钧,每一笔每一划都充满着自信,千年时光,也未能磨灭字上的剑意。
抬起手掌,在这个“风”字的旁边,还依偎着一个小小的“卿”字。娟秀温润,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纯粹淡然的神意从中溢出,涓涓如溪水。
“千年来,奴婢都会定时打扫修缮,不敢改变它的样子。”鱼潞潞垂手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的金色鱼鳞熠熠生辉。
沐潇潇心中一暖,对她躬身施了一礼,“多谢前辈费心。”
没有鱼潞潞定时的打扫修缮,这处茅屋,就算有那淡淡的神意支撑,恐怕早已破败。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请公子不必多礼。”鱼潞潞眼中的尊敬,无以复加。
若不是当年主人赐下真名,以她神意渡化,收为侍婢,让她守护这石室中的炼魂花,千年来,自己估计还在这湖中浑浑噩噩,又或许,早已湮灭在这千年的时光中,化为尘埃。
苏小榕也来到石桌前,看到桌上的两个小字,这或许是这处茅屋中仅有的线索,“有这两个字,你能猜到当初你家先祖的名字么?他又是和谁在一起?”
沐潇潇摇摇头,家中祖爷爷对这事管得甚严,就连祖爷爷的名讳,至今也没让他知道。
渡步走遍这小小的院子,沐潇潇再也没有看到丝毫关于茅屋主人的线索,干脆朝屋内走去。
“吱呀!”尘封已久的木门被缓缓推开,白玉石所发出的的淡淡光芒,驱散了屋内的昏暗。
屋中陈设,一样简洁精致,一张木质大床,床头放着衣柜,床前一张四方木桌,桌边两把靠背椅,桌上放着一套素雅茶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种摆设,放入寻常人家,那便是寒酸。
可在这茅屋之中,似乎被那淡淡的神意驱散了寒酸,只有清静留了下来。
苏小榕漫步在屋内,摸摸木桌,看看大床,最后敛起紫衣,在椅子上坐下,这里的一切,应该是鱼潞潞经常打扫的原因,非常干净。
沐潇潇拉开衣柜,里面挂着两套衣物,一套白色长衫,一套青色纱裙,应该是经常穿在身上的缘故,衣物上的神性,要比这茅屋要纯粹许多。
特别是那套青色纱裙上传出的神意,纯粹而又温煦,如小溪清流,轻轻拂过沐潇潇的身体,让他体内的灵力也跟着雀跃起来,伤势瞬间缓和大半。
苏小榕也很好奇,从椅子上站起,并肩和他站在衣柜前,伸手便想去摸衣柜中挂着的衣物。
沐潇潇本想阻止,可想了一下,还是作罢。
衣物不知是何材质,历经千年,依旧如新,入手丝滑清凉。
“当年先祖和谁在一起?”沐潇潇知道她不会回答,可还是忍不住问。
果然,一直恭敬站在门口的鱼潞潞摇头,“不知。”
苏小榕也很好奇,“那你记得他们的样子么?”
“不知,当年主人身上一直有神华缭绕,奴婢修为太浅,无缘得见主人真容。”鱼潞潞依旧摇头。
明明知道答案,沐潇潇和苏小榕还是忍不住失望。
屋内再无其他,沐潇潇和苏小榕打了个招呼,一起关上衣柜,走出茅屋,往屋后的小院走去,鱼潞潞赤足无声,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
这里依旧简洁,一个灶台,一张和前院一样的石桌,几双碗筷,还有一架精致的秋千,秋千旁种着一棵他们认不出的藤蔓,此时已爬满了秋千,遮住了秋千原本的样子。
看着烧得焦黑的灶洞,苏小榕有些莞尔,“他们那种存在,不是能餐霞饮露么?还需要自己做饭?”
“不需要吃饭,不代表不能吃饭,此间意境,知道的自然知道。”沐潇潇恍惚间仿佛能看到灶台上忙碌的身影,一袭青纱坐在秋千上,眼带笑意,荡着秋千,安静的看着忙碌的身影。
“是啊!”苏小榕清澈的眼中泛起星光,满是憧憬,“这里远离尘世,毫无喧嚣,心中只有彼此的神仙眷侣,粗茶淡饭便足矣。”
沐潇潇轻叹,“这里是远离尘世,可他们终究放不下尘世,还是离开了。”
茅屋前后都已找遍,没有找到丝毫线索,让他有些怅然。“前辈,带我们去找炼魂花吧!”
“好的,请随我来。”鱼潞潞轻轻应了一声,绕到前方,将房门轻轻关上,这才带着两人走出院子,往石室后方走去。
随着不断的深入,花香越来越浓郁,渐渐的已能看见花香凝成淡淡的粉色云霞,在他们身边飘荡。
沐潇潇神魂轻颤,如温暖的溪水从中流过,带走了神魂中的大片污垢。
苏小榕也觉得自己的神魂在慢慢升华,感知也跟着敏锐起来,渐渐能听到鱼潞潞赤脚走在白玉石上的轻微脚步声。
粉色云霞化作云朵,缭绕在他们周围,被他们走路带起的微风轻轻一吹,雀跃着缓缓飞向远处。
石室并不大,不多时他们已走到尽头,鱼潞潞指着高处石壁上的一处凹陷,“二位信使请看,炼魂花就在那里。”
沐潇潇抬眼看去,离地十余丈高的石壁上,一株奇异的小花扎根在细小的石缝中,粉色花瓣轻轻颤动,抖落片片云霞,花径只有小指粗细。
盛开的花蕊如一只粉色蚕蛹卧在花瓣中,靠近石壁的地方,冒出几片青绿色的草叶,叶尖微微向下弯曲,细数之下,只有九片草叶。
“承言不是说还有一株洗魂草么?还是说洗魂草在别的地方?”苏小榕看着那朵孤零零开在石壁上的粉色小花,有些疑惑。
鱼潞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并不是,炼魂花和洗魂草相伴相生,底下的草叶便是洗魂草,洗魂草成熟之后,开出的花,便是炼魂花。”
“那现在可以采摘么?”沐潇潇鼻翼间都是那醉人的香味,神魂恍惚,几欲醉倒。
鱼潞潞取出一个剔透的玉瓶,对他们点点头,“当然可以,二位信使稍等片刻。”
她妖娆的身躯缓缓飘起,那件羽衣也跟着扬起,微风轻轻将那些浓郁花香凝聚的粉色云朵推向远处。
沐潇潇急忙闭上眼睛,低下头去。
苏小榕有些奇怪,抬眼一看,鱼潞潞金色的羽衣下,双腿修长笔直,宛如美玉,无尽春光,尽收眼底。
看着有些尴尬的沐潇潇,苏小榕掩嘴轻笑,不知为何,心里有丝丝欣慰。
鱼潞潞飘到那朵粉色小花旁,凌空站定,伸出纤纤小手,捏住好似蚕蛹的花蕊,挤出十来滴粉色的花液,小心翼翼地用玉瓶接住,接着将花朵摘下,一起收起。
手心金光微闪,一片金色鱼鳞出现,边缘锋利如刀,顺着石壁,将那几片草叶轻轻割下,这才飘身落下,羽衣轻扬,宛若画中的谪仙。
炼魂花被摘,周围的粉色云朵也跟着变淡了一点。
看着闭着眼睛低着头的沐潇潇,鱼潞潞微微一笑,露出双颊上的酒窝,脸上的几片金色鱼鳞颤动,眉眼间风情万种。
取出玉瓶和粉色小花,连着手里的草叶一起递给苏小榕,“这炼魂花连着花液,还有洗魂草都在这里,请信使收下。”
苏小榕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可不行,他才是沐家后人,前辈还是交给他吧!”
“姑娘既然持信物而来,天意使然,交给谁都一样。”鱼潞潞依旧坚持。
听到他们的对话,沐潇潇这才睁开眼睛,抬起头来,脸上红晕未退,“这些东西,你先保管吧,防个万一。”
“哦。”苏小榕这才小心地接过玉瓶和花朵,“这些洗魂草就留给前辈吧,毕竟这种天生地养的神药不多见,前辈或许也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