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回来了。”赵亚军沉声道,一边俯下身去抚摸小黑的脑袋,又道:“四达,小黑咋咧?看起来恹恹的样子。”
赵万林也好奇,急忙走上前去观察了片刻,直到小黑虚弱地摇着尾巴站起来,他才知道了原因。
赵亚军也知道了,他心疼地道:“四达,小黑的左耳朵……”
他没有说下去,深吸了口气,脸色很快就变得凝重。
“你俩在那干啥呀?”田美娥好奇问,一边抬腿走上前去看。
发现原来是小黑,此时暗黄色的毛发上全是一缕一缕的黑痂,很显然,这是血液凝固了结果,再细细一看,忍不住“啊呀”了一声。
忙问道:“小黑那边的耳朵呢?”
赵万林没有搭腔,也感到十分痛心,赵亚军立刻回答道:“它的耳朵被狼咬掉了。”
“我的天啊!那狼有那么凶吗?”田美娥有点不可思议,心说狼来了,小黑就傻傻的被它咬吗?它就不知道跑开吗?
“是狼王咬的。”赵亚军道:“当时都差点把我和我敬平哥咬了,要不是小黑顶那一下,我或者我敬平哥就遭殃了。”
听了这话,田美娥没有立刻搭腔,目光游移至赵万林身上,想看他怎么说,结果赵万林就只淡淡地说了句,“都是太大意了。”
然后就往稍门外走去了。
走了几步,回头道:“把小黑弄回去,给它弄点好吃的,犒劳犒劳。”
“四娘,那我们就走了。”赵亚军弱弱地说了一句,然后把小黑往地院里一推,它就进去了,然后主动帮忙拉上门。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叔侄俩还没到大十字路口处,就已经看不清路了,好在赵万林拿了手电筒。
相较于以往,此刻的狼嚎声明显已经弱了很多,零零散散的,“嗷呜”一声,然后就要等好一会功夫才能听到。
来到大十字路口处时,供销社门前的大喇叭依然响着,周围依然没有一个人。
跟以往不同的是,此刻的供销社门开着,里面点着煤油灯,灯芯挑的很亮,几只大黄狗齐茬茬地蹲在大门口。
见赵万林叔侄俩路过,远远的就‘汪汪’地狂吠了起来。
李大宝好奇走到店门口,见是赵万林和赵亚军,这才松了口气,抓起棍子打着狗,嘴里嘟囔道:
“你这家伙,狼来了你不叫,人来了你可叫的欢!”
然后那狗就灰心丧气,仰起脑袋“呜呜”了两声,就重新蹲了下去。
见赵万林走过来了,李大宝就好奇地问:“万林,你晚上要去哪打啊?”
“畔子。”赵亚军故意开玩笑道。
“畔子?”李大宝愕然道:“畔子哪来的狼啊,狼不都是在你们地庄里么?”
说完就“咳咳”地叹了口气,然后嘴里碎碎念道:“赵耀龙这狗日的东西一天天就只知道逞能,打猎就打猎,可手痒的跑去掏狼窝,掏了狼窝还要弄死人家狼崽子,这下好了,全村人都跟着他遭殃!”
“李叔,我们去胡同里有点儿事。”赵万林客气地回了一句。
“哦哦,我就说嘛!大晚上的,谁脑子抽风了跑去畔子。”
李大宝低声呢喃,转瞬就又吆喝起了赵亚军,大声道:“赵亚军你这家伙,你年纪轻轻就学会造谎了么!谁教你的?”
“你教的!”
“我教的?咳咳!你这家伙!”
“咳咳!你这家伙!”
“嘿!你还学我!找打啊!”
嘴里说着,就佯装回去拿棍子抽人,赵亚军见状叽叽嘎嘎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站着,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抽开花。”
“呼嗖呼嗖”地挥舞了两下,赵亚军就一溜烟儿跑开了。
看着赵万林走过店门口,李大宝大声喊道:“万林,听说你打到了不少狼,是真的吗?”
“没打多少的,李叔。”赵万林谦虚地回道。
“没打多少?”瓷了一会儿,再抬头去看赵万林时,已经不见了人影,路上黑漆漆的,前方的小树林子里,貌似是几个暗绿色光点,隐隐约约的闪动着。
然后他喃喃自语地道:“没打多少那就是真的咯!”
快到巩润仙家门口时,远远的,叔侄俩就闻到了院子里飘出来的中草药味。
赵亚军一闻到这味道心里就很不舒服,自己得过病,也喝过中药,那种苦涩的像是毒药的味道打死他都不会忘记。
忍不住开口问:“四达,我赵叔这腰伤啥时候才能好呀!”
“我也不清楚。”赵万林道。
“那为啥还要喝中药啊?”赵亚军有些不解,“不就是被狼咬了个伤口么,包扎一下不就可以了吗?还犯得着喝药,又不是得了胃病和肠炎。”
他想的很简单,不过也有几分道理。
便是这么两句简单的一问一答,就让赵万林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心想赵羊来当初也是被狼咬伤了,经过简单的包扎,没多久伤口就好了,这其中好像也没喝过中药。
那么赵继茂又是包扎伤口,又是喝中药,难道
正想着时,赵亚军已经走上前去叩响了门。
院子里,赵羊来正忙着煎药,听到稍门响了一声,就问是谁,赵亚军说是他,然后赵羊来就急忙跑去打开了门。
“你达怎么样了?没事儿吧?”赵万林一拾腿进门就关心地问。
面对这个问题,赵羊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朝东窑里瞅了一眼,见炕上没有任何动静,本能低了低头,喃喃地回答道:
“我达刚刚喝了药,现在可能又睡过去了吧。”
看着赵羊来闷闷不乐的样子,赵万林内心的不安又再次增强,说了声“好”,然后就径直朝东窑小跑了过去。
这时巩润仙端地从另只窑子里走了出来,见赵万林来了,急忙走过去说道:
“万林,你来的正好。”
“怎么啦?”赵万林好奇了。
巩润仙拉着赵万林的胳膊,对一同跟来的赵亚军道:“你去赵羊来那边吧,帮他一块煎药,我有话要跟你四达讲。”
赵亚军没想那么多,“哦”了一声,就高兴地走过去了,从竹篮子里拿出一个细面馍,递给赵羊来,自己也偷偷拿了一个,回头看没人,就馋的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赵羊来手里捏着馍,半天都没动。
窑内,巩润仙把赵万林拉到门背后,然后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赵继茂支棱不住了。
“什么?他严重了吗?”赵万林大惊一声道。
轰然感觉头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脑子里瞬间就变的像一张白纸。
本来自己就没怎么把这事放心上,还天真的以为有巩润仙在,只要把伤口包扎好了,只要喝点汤药就能好。
好一会功夫,他才开口说话。
“嗯嗯,啊啊,哦哦”了半天,然后就说“那就是说他好不了了嘛”,说的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连续说了三遍才勉强地表达出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的意思。
“是的,伤口很深。”
巩润仙解释道:“连接腰部的骨盆就被咬碎了一小块,血我是给及时止住了的,可是里面发炎了,再加之来我这儿时就已经流了很多血,现在元气已经大伤了,总之人现在是没救了。”
微微一顿,接着又叹气道:“这事儿暂时我就跟你说了。”
“赵继茂他自己知道吗?”赵万林关心地问。
“我看他自己应该也知道,所以嚷着要抽烟时我也没管,就随他抽去了。”
赵万林叹了口气,本想问他还能支棱多久,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没再开口。
这时巩润仙就催着道:“万林,你现在去看看他吧,今儿黄午的时候,他就嚷着要见你,好像有什么话要给你说。”
“行,我知道了。”说完,赵万林就立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