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呀!”
赵亚军狠狠惊了一跳,随即就有些想哭,可是等情绪稍稍冷静,等昨夜所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自己大脑中回放完毕后,心里就踏实了。
对于离家出走这件事,自己仍然没有后悔。
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是没有后悔,或许,自己可能是还没有适应过来罢。
十五岁,可真是个尴尬的年龄。
自己要是再过一岁,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就不必再一直活在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温柔乡里。
嗷呜!
野狼又嚎叫了一声,调子拉的很低,叫的时间也很短,就像是狼与狼之间简单的打招呼。
赵亚军稍稍活动了下脖子和腰骨,然后本能抓起飞镖弹弓,并将皮筋拉长一截,让飞镖随时都能射出手。
他知道,眼下切合实际的办法是如何驱赶走这群家伙,而不是怎么猎杀它们,毕竟自己从来没有过杀狼的经验。
当然第一次使用飞镖弹弓,也算是一次新鲜的尝试了。
许是察觉到了玉米秸秆内的动静,野狼们齐齐地后退了两三米。
通过玉米秸秆的缝隙,赵亚军看到围着自己的野狼足有七八只,这些家伙可太狡猾了,从四面八方,几乎将玉米秸秆堆团团围住了。
赵亚军二话不说,便找到一只体型不大的野狼,瞄了上去。
一边爬着往玉米秸秆外钻,野狼们看起来不服气的样子,时不时大张一次嘴,然后就是龇牙咧嘴,目露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凶光。
这一刻,赵亚军陡然想到了自己的四达说过的话。
野狼也是个大势利眼,只会欺凌弱者,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必强。
因此这一刻,自己不能成为在它们眼中所认为的弱者。
飞镖已经对准了那狼的天灵盖,松手的瞬间,大脑中怦然闪过一个遗念:骨头!
他就怀疑了,自己的飞镖真能穿破它那坚硬的头盖骨吗?
为万无一失,他还是换了目标,重又将镖头对准那狼的软肉,皮筋儿一下拉长至极限。
一松手,“呼嗖”,一瞬间,飞镖就飞射了出去,快的眼睛都无法捕捉到它的飞行轨迹,只看到那狼侧身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不过很快就站了起来,朝着远处辽阔的田野飞奔去了。
很显然,自己射中了它,它正不停用舌头舔舐着被射中的位置,一边在喉咙里发出“嗷呜嗷呜”的低沉声。
心里就美滋滋的,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它居然看起来安然无恙的样子,跑的还是那么的欢。
不过它逃跑了,自己也算是成功了,达到了驱狼的目的。
这时其他的野狼又后退了好几米远,这其中有那么一只野狼,体型就格外的大,甚至比自己刚刚射中的那只大了将近一半。
“难道它就是我爷说的扎毛?”
“扎毛”就是狼王的意思,心念一动,又立刻搭起一支,同样对准了那家伙的软弱位置,拉长射了出去。
“呼嗖!”
那扎毛又“嗷呜”了一声,声音明显要比前一只大很多,转瞬间,它就拔腿朝田野里跑去了。
紧跟着,其他野狼也跟着跑了。
“果然,这家伙就是扎毛啊!”
“只要我打到它,就能得1块钱赏金!”
美美的一想,心里就很激动。
大概每个像自己一样大的少年,都有一个发财的美梦吧?
可是那些跟自己一样大的少年,又有哪个肯像自己一样跟家里人断绝关系,去闯荡世界的呢?
就像怕狼,不去尝试靠近野狼,就永远只会活在怕狼的井底下,就永远都会不知道自己比野狼还厉害。
随后,他便立刻钻出了玉米垛,此时空气微凉,离家出走时,因为紧张,自己居然连一件厚衣服都没穿,还是这一身单薄的红背心,以及破成乞丐的麻色裤子,好在现在是炎夏,熬一熬,等太阳升起来就好了。
反正这一刻,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离家出走,不仅意味着背叛亲人,还意味着自己即将面临一个危机四伏的未知世界。
心里想着,先去自己的四达家,找到自己的四达,该干什么,怎么干就都明了了,否则自己仍然只会是漂浮在水中的浮萍。
眼前,只要自己穿过这片不很大的田野,连着下三个涧畔,就能直接抵达大十字路口,就距离地庄不远了。
当然走正常的马路也能到,只是马路上的野狼可能就没那么多。
自己现在有的是武器,循着野狼的踪迹走,万一就打到了呢?退一万步来说,万一哪只笨狼就端地撞到树桩上撞死了呢?
不管怎么说,自己得时刻相信着“一切皆有可能”,就像跟父母断绝亲子关系一样。
刚下第一个涧畔,果然,就看到了一群野狼,它们正旋在一起,不知在撕扯着什么,模样儿像极了非洲的鬣狗,又笨拙又残忍。
他的第一感觉告诉自己,被撕扯的那个东西肯定很可怜。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它们此时已经看到他了。
野狼的味觉能力可真不是吹出来的,自己明明静悄悄的,连一米之外的麻雀都惊不飞的那种,可结果,就给它们察觉到了。
停止了撕扯,一双双凶光侧漏的狼眼齐齐地朝自己射了过来。
面对这群野狼的威胁,这回他仍然没舍得使用勺子箭矢,用的还是飞镖弹弓。
自己从没想过自己能杀死野狼,再说箭矢只有一支,射不死,就弹尽粮绝了。
飞镖也是极其有限的,射完了就完了。
因此不到十拿九稳的情况下,自己还是不会轻易动用箭矢的。
一步,两步,三步
他没有害怕,悠悠的,试探着靠近狼群,靠近了打,更准,更有效果,只要它们不畏惧逃跑。
很快,他就看到一排排坟茔,基本大都是小土丘,稍好一点的坟茔,上面还栽了松柏。
气派点的既栽了松柏,还立了墓碑。
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的墓碑,最为醒目,赵亚军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座墓碑就是赵耀龙家的,不是他爷,就是他老姥爷的,反正自己只是知道,并未去详细的研究过。
像这种墓碑,一般的贫苦家庭是不会随便立的,因为只要有这么一块墓碑,至少能做好几个门墩了,再不济者,把中间掏空也是一个上等的猪槽,喂猪喂牛都不赖。
因此相较于老祖宗,这年代的人更加重视实际的,饿忙了的人连贡品都吃,还别说其他的了,墓碑要是能顶饿,早都给人啃没了。
总之敢立这样的奢侈墓碑的人家,非富即贵。
只是这些狼在刨啥呢?
赵亚军不由地心生疑窦,难道它们是来刨坟的?
自己知道野狼的报复心是很重的,可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报复到老祖宗的头上来了。
还好不是自己的老祖宗。
不知不觉又近了一些,这些家伙还是没跑,却已经在暗中做出了总攻的架势。
这点单是从它们狰狞的狼眼中就能看出来,他下意识收起飞镖弹弓,将绑在腰间的洋槐树棍子攥在了手中。
打狼打脸,脸是狼最脆弱的地方,这点大喇叭里早已给出了提醒。
接下来,如果它们胆敢朝自己一涌而上,自己首先要打的就是那只扎毛,跟擒贼擒王一样,只要擒住了狼王,狼群就会自动解散。
这时,他看的更清晰了,那群野狼正是在刨坟,而且,刨的是赵耀龙家的祖坟,已经打了个深洞,有狼钻进钻出,快活得不得了。
那么它们打算在赵耀龙家祖坟里产仔?
只是奇怪的是,它们嘴里叼着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什么呢?
大脑中想着想着,然后就想起了自己的爷赵满仓昨天暗示过的话。
然后一袭恶寒就从心底升腾了起来。